众人合力撬开圆木，但见当中嵌着一段血淋淋的东西。
没有四肢，眼窝里整个眼球都是红的，不时涌出一股红液，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天璇等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无法将它称之为人。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天光，愣怔良久才哭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额头崩起道道青筋，本应撕心裂肺，却偏偏没多少声响。待他哭累了，身体一抽一抽，齐珞珞才上前，用一指宽的木片轻轻探入他嘴中。
他的舌头齐根搅碎，一大团血肉模糊，断臂绞舌血咒缚棺材，活着没法说出真相，就连死后也不得安宁。
齐珞珞点燃一根黑香，等到青烟没入那人五官，她分出一线神识从天灵穴入梦，半晌男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齐珞珞睁开眼睛擦去头上的冷汗，她的精力不足以使出完整的分神回梦，勉强看到浮光掠影的片段已是极限，再逞强只怕会被他撕扯进去，他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屠戮，惨烈得令人不敢再看。
“侯爷咱们回府吧，我害怕。”
齐珞珞说话间一些杂物被河水冲上岸有布鞋、木板，无一例外都染着血。
顾云霆脸色微黑，幕后之人狡猾得很，让陶粒负责却并不完全信任，见状不对直接毁尸灭迹。
即便陶粒将他供出来，也没有半点证据，甚至可以反咬一口。
天璇本想提出自己去上游查看一番，但见顾云霆完全没那个意思，只能作罢。
众人按照齐珞珞的方法封棺，然后堆起柴火将其火化，火焰窜起阵阵黑烟，夹杂着劈啪作响的爆裂声。
齐珞珞告诉他们那是尸体内毒虫卵炸了，倘若原木漂到下游成虫孵化，将会带来一场灾难。
车马回程气氛沉闷，男人看着公文半天也没翻一页。
齐珞珞用灵泉水洗了一个桃子，去皮切块用瓷碟装了送到他面前。
“别生气，这次出门也不是全无收获——我或许有办法抓住施咒的方士。”
清甜的桃香配上少女软软的耳语，顾云霆的表情总算没那么难看了：“何为‘或许’？”
齐珞珞倒转扇子挑起男人下颌一脸坏笑：“就是‘只要你给的报酬足够多，我便有办法’的意思。”
男人眸色微深，敢调戏他？她倒是长进了！
当即拿起一片桃子塞进她嘴里，喑哑道：“你不是不喜欢人前吗？”
齐珞珞险些被桃子噎死，咳嗽得面红耳赤，什么人前人后？他个污妖王！
“整木封棺是一种古老的咒术，最差也得先天后期才能施展，以他入棺未死魂魄不散反推，施咒的方士至多是个初窥门径的金丹期，找几个外家功夫顶尖的好手攻其不备可以生擒，难点在于引蛇出洞。”
顾云霆听得格外仔细，民间传言金甲卫都是修行者，第一代金甲卫的确是先帝重金聘去的好手，但随着时间推移中原大陆再无花钱能够请到的修行人，如药王孙不争那般不为飞升而修炼的人也逐渐绝迹。
如果她愿意帮忙……
念头戛然而止，朝堂形势波谲云诡，父亲一再嘱咐他不要深涉其中，他怎能将她拖下水？
皇嗣夺嫡从来不是什么趣事，如今有人拉拢了方外高人，他若始终不站队，往后只会越来越危险。
齐珞珞歪着头轻声道：“侯爷，除了我，你还能找到更合适的帮手吗？”
顾云霆回神，少女柔荑不知何时扣住他的手：“你会读心术？”
齐珞珞想收手却被男人按回原处，顾云霆正色道：“卷进来很可能无法脱身，顾氏宗族不是看上去的一团和气，否则曾祖父也不会独自北上，珞珞，你想清楚再做决定。”
这个问题在开棺时她就想过了，她完全可以不阻止他追查真相。
按照正常发展顾侯出游撞见血案，追查下去挖出萝卜带起泥，顺势敲打宵小之徒，正好顺利入职大理寺。
但这样一来她懂修行这件事便会暴露，幕后黑手就会更加防备。
她力主返程，外人最多把她当成精通医术的异人，不会将她和修行人联系在一起。
但这话说给顾云霆行不通，他不会同意她去冒险。
于是缠上男人的手臂：“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好要带我勇闯天涯，烧鸡都没吃着就要打退堂鼓？我不依！”
四目相对，顾云霆觉得一颗心徐徐下坠，何时起他对她不再是逗弄了？
似乎是从他不止一次想要留下她开始。
不久后，马车调头朝万觉寺驶去。
京城，义王府。
“王爷，顾侯带着夫人去庙里祈福，预计要住上几日。”
影卫带回的消息令书房里的幕僚们猝不及防，打从火烧隆腾草开始就没有一件事在他们的计划里。
他们主子谋划的可是一旦失败便要掉脑袋的大事，一而再的失控让他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有点意思，”笼罩在阴影中的主位上传出阴沉的笑声：“去把陶管事带来。”
不久，陶粒被人架进门，侍卫一松手他就跌在地上，血水争先恐后从裤管里钻出，他却不敢去看。
“要是别人问起你的伤？”
陶粒一抬头看到男人脚边的巨獒差点吓尿：“小的就说得了侯爷的赏钱去外面吃酒，被野狗咬了！”
“巴利，你可是草原神狼的后代，他说你是野狗呢~”
义王啧啧两声，巨獒猛地立起来两只前爪按在陶粒肩上，血盆大口正对着陶粒的面门腥臭难当。
陶粒惨白着脸大叫起来：“王爷饶命！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王爷办事……唔咳咳……”
影卫接到义王示意，趁他求饶张大了嘴将一枚黑药丸塞进去，药丸入口即化，很快他腿上的血止住了。
“本王给你的长生丹能让你从此以后再无病痛烦恼，你还不谢恩？”
巨獒放下爪子围着陶粒闻了闻，绿眼里满是嫌弃。
陶粒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小的谢主隆恩，王爷万岁万万岁！”
义王闻言一改阴鸷，爽朗的大笑出声：“好一个万岁，待本王登基一定赏你个大内总管当当！”
陶粒还想美言几句，但男人已经收了笑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来人，更衣，本王要亲自会会这位武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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