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曾有一东瀛异人治疗过荀紫嫣的胎记，胎记虽然退了，但荀紫嫣却昏迷了两天，醒来后谁也不认识，说的话谁也听不懂，险些被送进疯人塔。
淑妃耗费重金将她送到荔山紫阳观，她住了一个月后神智清醒但胎记复现。在她回家三天后，紫阳观离奇走水，观中道人悉数惨死。”
一上马车齐珞珞便将永昌公主所说一字不差转述，顾云霆眯起眼睛思索。
“荔山在义王封地内，一年前山民捉到金麑当成祥瑞献给圣上，义王便在紫阳观的废墟上修建了金麑祠，供奉的是圣上墨宝。金麑祠赶在圣上做寿前修建时间仓促，附近还是火烧的残破模样。
可惜他押错宝，圣上一向不喜修葺宫殿陵墓，更不喜欢淫祠滥庙，将他痛骂一顿，因此金麑祠的香火不盛，没什么人往那里去。”
齐珞珞蹙眉：“很奇怪。按说以义王的身份他应该颇会看人脸色，圣上不应该是他最应该耗费心思讨好的人吗？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顾云霆蓦地挑眉：“除非他反其道而行，故意惹恼圣上，让这块地再也没人来！”
齐珞珞噙着唇：“义王这次被罚去柳城修坝，该不会也在荔山附近吧？”
顾云霆摇头：“距离甚远，但拐到荔山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齐珞珞有些担忧：“虽然现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要不要告诉圣上？”
顾云霆握住她的手：“暂时不要，为夫另有办法让他不敢兴风作浪，你附耳过来。”
男人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吹拂齐珞珞心跳快了一拍。
马车不多时便停在丞相府门前，齐珞珞下车打量，文官府邸与侯府颇为不同，未进门就能见到数丈高的翠竹随风摇曳，门口一对石鼓，门上高悬着清白传家的古朴匾额。
淑妃前些天一直在府上照顾老父亲，如今文相醒来皇后立即派人让她回宫，早前就是因此淑妃哭得凄惨，此时文府管事的是文相的侄儿，名叫文煜澄。
“顾侯夫妇奉圣上口谕前来探病。”
清风上前通报，不想周围突然钻出许多人将他团团围住，大多是妇孺清风也不好动手。
“顾侯是武侯府的顾大人吧？求大人做主啊！”
为首的老妇一哭，后面的妇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齐珞珞粉脸一沉厉声道：“你们有什么冤屈大可以去衙门擂鼓，侯爷有伤在身待会儿你们冲撞了他负责得起吗？”
这时从文家门内冲出一大批家丁，拿着长棍短棒二话不说直接奔头上砸去。
文煜澄走向顾云霆：“顾大人、夫人请到里面说话。”
齐珞珞皱眉：“文世伯当街伤人不太好吧？”
文煜澄苦笑：“这事复杂得很，京兆尹正在府上，咱们进去一并说话吧。”
京兆尹见到两人顿时明白过来，将足有半尺厚的卷宗搬到两人面前苦笑道：“圣上这是信不过我，罢了，卷宗都在这，你们慢慢看吧。”
顾云霆挑眉：“长话短说。”
京兆尹连连摆手：“三十年来的老黄历，短不了，想来丞相府也不差咱们一顿饭，就在这看，看完好把外面那些刺头弄走，一天到晚嚎个不停，比蝲蝲蛄还烦人！”
正厅摆满各式记录，因此文煜澄也不敢着人上茶，丫鬟送上几样瓜果糕点。
齐珞珞挽起衣袖：“侯爷你们先聊，待我看完说给你听。”
京兆尹伸向桃酥的手停在半空中，顾侯谨慎，向来亲自过目第一手材料，她自告奋勇要做他的耳目这能行吗？
何况，不是他看不起人，这拳脚功夫可以巧劲拨千斤，医术也可以照搬经验，唯有文章句读需要经年累月的沉淀，她一个小吏门户出来的庶女，能读完女戒就算谢天谢地了。
京兆尹发妻死得早，没留下一儿半女，家里容他为妻守丧一年已是给足了岳丈家颜面，近来正逼他续弦。只是名门贵女没少看，却少有能入他眼的，姿色尚可的为人无趣，知情识趣的又眼界太低，说不上几句女子就眼神发直听不懂更深层面的问题。
有两回被家里逼急了，他甚至想闭着眼睛从师爷里面扒拉一个塞给老子娘当儿媳！
顾云霆自然知道他的窘境，轻笑：“世间女子千姿百态，你嫂子喜欢断案，在圣上面前早挂过名号，随她去。”
京兆尹：桃酥不甜很酸，啊呸！
文煜澄年长娶妻蒙氏，早些年曾经并肩仗剑专管不平之事，对此颇为赞同也没拦着。
可是文煜澄毕竟不是文府后人，文相遗孀病倒不能理事，因此淑妃离开时特地嘱咐小妹文子瑜府上大事一定要她亲自过目，有什么不懂的立刻派人送信进宫。
此时，文子瑜便在一众婆子丫鬟的簇拥下从灵堂直奔正厅。
“堂兄，事关家父清誉，是家务事，你不闭门自查反倒引狼入室，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少女嗓子早就哭哑了，但依旧能听出其中稚嫩。
京兆尹给顾云霆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看到没，文相文章再引经据典也没用，他女儿连十分之一都没学到，他看她是‘引火烧身’！
文煜澄沉脸：“放肆！朝廷命官办案是你能胡乱指摘的？还不快朝京兆尹、顾侯赔礼！”
文子瑜脸色微白，京兆尹是个大官吧？
她身边的嬷嬷轻拍她手臂，文子瑜见到嬷嬷指缝中露出的令牌又有了底气。她姐姐可是启帝最宠爱的贵妃，倘若父亲真的不幸，文府以后也是她们姐妹的，绝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当即也沉下脸来：“要办案是吧？行，既然你们查的是我父亲，那我也在这里等，看看你们到底能查出什么来。”
气势用尽，文子瑜说完偷着朝嬷嬷看去，这嬷嬷是淑妃特地留下给她壮声势的，这些天全靠嬷嬷暗中支招，她才没被人看扁。
在她看来文煜澄非但不是家族派来帮忙的，反倒像话本里说的荒原上的鬣狗，没有猎食的真本事，却时刻想着如何占别人的便宜。
齐珞珞突然噫了一声：“南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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