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知何意，但见顾云霆面沉似水无人敢问。
捺日勒对藏宝图一类的东西有男孩天生的好奇，但卢金明拉了他一把，两人在一起时间不长却十分默契，除了齐珞珞，他只听卢金明的话。
“这是地宫的地图，先传前朝皇陵就在西域。”
顾云霆难得的解释了一句，结果少年顿时按捺不住好奇：“又不是顾家的皇陵，为什么要烧了啊？万一以后我们有机会去西域呢！你不就是西线的将军吗？”
顾云霆被他‘你你’的称呼叫得有些无语，但看在齐珞珞的面子上，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在中原最缺德的两件事分别是‘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中原讲究入土为安，打扰死者的安宁会折损阴德。”
捺日勒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中原人死了要埋在土里永远见不到太阳？
齐珞珞看出他的疑惑，于是问到：“在草原上人去世后怎么安葬？”
提起他的故乡，捺日勒立刻来了精神：“先要洗干净，穿上生前最好的衣服，”
听到这里众人没往心里去，塞外和大启也没什么区别嘛。
“然后放在板车上，用马粪围起来，倒上最好的马奶酒和奶酪，”
桃枝扶额，她怎么记得天璇说过，大草原上除了风吹草低见牛羊，还有一窝蜂出来能啃掉人半张脸的大蝗虫、巴掌大的牛虻之类的，又是马粪又是奶酒那得多大味啊？
不得招来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虫？想想也是恶心透了。
顾云霆看向齐珞珞，小妻子岿然不动，修行人的定力果然不一般。
捺日勒浑然未觉他们变了脸色，兴致勃勃地接着说：“然后天神的使者就会将他带走，他的灵魂会化作星星，和天神同在保佑子孙。”
桃枝一头雾水，齐珞珞低声解释，所谓的天神使者就是鹰隼，草原上还保留着图腾崇拜上面有许多神鹰天降的记载，人死后肉喂给鹰隼是最好的归宿，因为鹰隼能飞到草原的每个地方，带着他们看到牛羊帐篷和不落太阳。
捺日勒的部落也有同样的信仰，他们相信灵魂不灭。
桃枝咧咧嘴：“那要是天神的使者不来呢？”
捺日勒的脸色陡然变了，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到：“超过三天还没被带走的人，就要被泼上火油，用地狱的烈焰洗去一身污秽，化作衰草的游魂。”
桃枝咋舌意识到说错话躲到门外去了，无论中原还是塞北被火烧都绝对不是件好事。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死亡，只是另一个开始。”
齐珞珞在少年头上摸了摸，牛羊马匹都指着茂盛的水草活命，一把火足以毁灭一切对于生活的构想，所以在草原上焚烧尸体才会是惩罚。
而在中原，通常只有尸变才会火烧。
告别卢金明他们，齐珞珞和顾云霆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关起书房大门画画。
顾云霆复盘的是西线布防图，齐珞珞画的则是那张满是小标记的，两人用的都是薄宣纸，墨迹晾干后叠在一起迎着火光一看，一条清晰的路线直指楼兰腹地。
顾云霆皱眉，那里很可能是楼兰国的王城，他们拿不到不要紧，但如果钧天宝藏被楼兰王族得到那就很麻烦。
齐珞珞却将自己手上的宣纸左右对调，再罩在顾云霆那张上面，又出现了第二条路。
这一次，路线直指天山。
顾云霆挑眉，那张标记纸上都是圆点，的确无法判断左右，只能将两条路线分别记录下来。
“你觉得哪条更像是真的？”
齐珞珞摸着虎口慢慢道：“想知道哪条路是真的，先要弄清楚为什么要将这个给我们。”
顾云霆沉吟片刻：“难道不是应该先找到送东西的人？”
话音未落就见小妻子的眼神一言难尽，他有些尴尬，人家要是想被找到干嘛还把东西送到卢金明那里去啊？
顾云霆清了清嗓子：“圣上最近没有下别的口谕给我。”
齐珞珞眨了眨眼睛，他们一直在一起，圣上每次让李公公来找他她都在一边，当然知道……等一下，这话还有别的意思吧？？
电光石火间抓住那缕灵光：“天璇还是天枢，或者两个都是圣上的人？”
顾云霆笑得无可奈何，虽说两人从小就被送到他身边，这些年早已成为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但本质上两人仍然是启帝的眼线。
齐珞珞突然明白为何他要将奏折写得那么详细，反正天璇他们会将一切细节上报，他写得含糊其辞反倒成了包庇，不如实话实说还能整理思路。
“那，这两张地图也要交上去吗？”
齐珞珞有些犹豫，他们能默出地图，即使交上去意义也不大，因为画了一份就能画第二份，如果以后宝藏位置泄露，他们会立刻变成被怀疑的对象。
顾云霆放松身心靠向椅背：“想交就交，不想交也无所谓。”
齐珞珞蹙眉，这算什么答案，难道宝藏只是莫须有的传说？
可是顾盛一那天不是也信誓旦旦用这个和他们谈判吗？
突然齐珞珞眼睛一亮：“对了，小叔不是对这个很有兴趣嘛，不如叫他过来看看。”
顾云霆俊颜绷紧：“你…想留下他？”
他以为她上次拒绝得那么彻底，是和他想的一样，打算清明一过就提出分家。
潮汐楼还没来消息，他暂时还不确定顾盛一投靠的势力。
齐珞珞顿时摇头：“物尽其用，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知难而退。不过，在那之前要让圣上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云霆笑道：“你就不好奇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齐珞珞想了想：“在每个人心中‘宝贝’的定义都不一样，生病的人想要痊愈，困顿的渴望暴富，沙漠迷途的商队愿意用所有货物去交换一桶水。或许别人的蜜糖，只是自己的砒霜。”
顾云霆垂眸：“据说那座宝藏可以达成任何人的任何愿望。”
不料他说完，小妻子却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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