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跌倒在地，看着丈夫怔怔地落下泪来：“你要休了我？”
顾三爷正在气头上，昏话一句接一句往出冒：“休你还是轻的，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找人天天在京城各地朗诵你的破事？成婚十四年，你做过一件对我胃口的事情吗？
生了一堆丫头片子也就罢了，偏偏还一个比一个丑，大嫂怀孕那会儿也不过就吃些清粥小菜，你呢？月月要我腆着脸从公中走账，吃掉的燕窝都够盖个燕子国了！
你看看顾乐菱，人家在京中贵女里堪称十美，你再看看你生的，又黑又挫活像拔毛猴子！”
任谁听了侮蔑自己子女的话也不会好受，三夫人本来已经死心了，这会儿却诈起一口怒气，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指着顾三爷吼道：“就凭你这副尊容也敢说这种话，我呸！大哥是人中龙凤，他的儿女能差得了吗？就算文不成武不就，最差也能混副好皮囊！
你再看看你，我嫁给你时你才二十，成婚拜堂给爹娘敬茶一弯腰把喜服撑破了，要是婚前我知道你长成这副德行，我就是一头撞死在泉桥上被神婆捉去配**，也不会嫁给你！
酒囊饭袋用来形容你都不够分量，你简直是米缸装酒糟，成心膈应人！”
在场众人不少忍不住笑出声，顾三爷老脸涨成紫红，脖子一梗强辩道：“你是没见过，但你爹娘总见过我什么样，他们把你嫁进来不就是冲着侯府的银子吗？装什么清高？
再者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些年我是亏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哪里对不起你了？
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只你比别人高贵吗？七出头一条就是善妒！不下蛋的母鸡还霸占着窝，什么玩意儿啊你？”
三夫人怒道：“我是没生过儿子吗？生了两个都是死的，人家万觉寺的高僧说了‘命里无时莫强求’，该着你就是没儿子的命，能怪得了我吗？哪个女儿不是健康长大的？”
“废话少说，总之我就是要休了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生不出儿子就得滚出我顾家的门！”顾三爷心意已决，他早就请明白人暗中支招，知道户婚卷里除了七出，还有三不去。
所谓三不去包括没有娘家的、为公婆守孝三年的以及娶时贫贱后来发财的，三夫人不符合一三条，但曾为公婆守孝。
按律即便犯了七出中不太严重的条目，有三不去护身，也很难将人赶出去。
但也有两种情况例外，犯奸和恶疾。
三夫人喜好热闹，不是邀姐妹同住，就是到四夫人那里借宿，因着身边一直有旁人，所以犯奸这条是肯定贴不上的，因此顾三爷为她选定的就是恶疾。
“你一吃水晶果就会全身红疹，七八天才能消退，我曾听人说起过，有这种症状的妇人不容易受孕。之前体谅你为双亲守孝三年，对你十分迁就，但事到如今你患恶疾这件事我实在不想再忍。虽说是休妻，但你的嫁妆我分文不动，你径自带回家中，即刻回去收拾，今日就要出府！”
事态发展得奇快，连顾擘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三夫人自己也愣住了，他竟然把一点小事归为恶疾？
这样一来别说回娘家，怕是连京城她也没法再呆了，按照律法规定，但凡以恶疾为名休弃的必须到官衙登记造册，之后每个月都有指定的医官登门检查，发现不对马上收押。
一般人家对于恶疾的办法就是送到城外的农家小院派人看守，大门落锁不许进出。
一个月前最后一场大雪深达膝盖，车马难行，城郊的小院就生生饿死了两个恶疾弃妇。
齐珞珞清了清嗓子：“旁的东西或许可以一提，不过水晶果的话那么恶疾一说不可信。”
顾三爷正在大获全胜的喜悦中，闻言仿佛被兜头浇落一桶冰水，冷眼瞪她：“你懂个屁！”
齐珞珞不为所动，淡淡道：“水晶果产自南海诸岛，皮薄肉软不易保存，因此岛上农户为了将它们卖到中原往往趁着还没成熟时采摘，寸许长的果蒂会流下一种粘稠的白汁，扒皮时不注意蹭在手上，再跟着果肉一并送入口中，会引起皮疹。
如果食用过量，甚至会造成呕吐腹泻，最严重的还会痉挛、神志不清、呼吸衰竭。”
三夫人面露疑惑但更多的是感激，她自问往日对房里的下人十分宽厚，没想到最后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倒是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侄媳妇据理力争。
齐珞珞命人取来几个新鲜的水晶果，用果蒂在手臂内侧擦了两下，没一会儿小厮手臂上就红肿一片又酸又痒，待清水洗净后，症状缓解不少。
又过了一炷香，红疹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此轻微的症状，连皮肤都没留下痕迹，更不用说影响妊娠了。
顾三爷咬紧牙关：“好，就算这个不是吧，她没有儿子是事实，我在外面的已经怀了儿子，再过四五个月就要生下来，我怕她留在院子里以后会谋害我的香火！”
齐珞珞欲言又止，脸色有些尴尬。
正在顾三爷以为自己转败为胜时，顾云霆带着吕半山等人到了。
齐珞珞两眼一亮，快步走到男人身边附身说了几句。
顾云霆皱眉，转向吕半山：“吕寺正也是医者，本侯有一事想问。”
吕半山没想到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下意识道：“侯爷请讲。”
顾云霆重新组织言语，慢慢说道：“如果一男子日日流连勾栏，会不会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对女子受孕有所影响？”
吕半山倏然睁大眼睛，不由自主朝他看去，顾侯年纪轻轻又是新娶妻……
“咳！”顾云霆脸色发黑：“不是熟人，寺正只要如实回答即可。”
吕半山长出一口气，吓掉他半条命。
“侯爷想得简单，孕育一事男子为主，女子只是容器。
这么说吧，放入瓶中的不是美酒而是馊水，瓶子再名贵再精心保存，也不可能将馊水变成佳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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