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擘看来当家主母的品性足以决定宗族的未来，他的夫人在母亲面前没少吃苦头，但再这样也没到害人性命那一步，宣家今天能不把妾室当人看，来日换做旁人也一样，不过是需要多费些口舌巧立名目罢了。
九夫人凉道：“你如今倒是怜香惜玉，当年对我怎么不见多照拂些？”
听不出多少哀怨，但就是这样才更让顾擘过意不去，在场都是自己人，顾擘也没那么多顾忌，拉住夫人的手用力握了握。
“这些年我有诸多照顾不周的地方让夫人受苦了，如果夫人不觉得京中没有昔日好友太过寂寞，我打算过些天看个合适的宅院，我们就在京中定居。”
九夫人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否定道：“那怎么能行？儿女……”
顾擘抢道：“只要在京城给妍儿定一门婚事，她自幼身体羸弱，你我先照顾她一段时日也未尝不可，沢荇的前程也可以慢慢谋划，我们不就落地生根了吗？”
九夫人原以为自己这辈子还能走出茗洛就是天大的福分，不成想到老竟有挣脱禁锢的那一天，可是她也知道事情绝不像丈夫说得那样轻松。
齐珞珞捧着茶杯暖手，轻声道：“九叔如今是宗族耆老，想要自立门户不是易事，不如就在侯府住着。
理由也简单，就说侯爷要重新开府，他公务繁重，我又没有经验无法独力支撑，这选地盖房三个月是它大半年也平常，到时候天气凉了远行不易，接儿女进京团聚过年顺理成章。
从正月元宵节到乞巧节，小半年时间妍儿妹妹怎么也有些熟识的小姐妹，京中热闹她不想回老家也很平常，原本就没有外嫁女替父尽孝的道理，婚事倒是不急，慢慢挑选着，顾氏嫡女的名号足以让她在一众贵姝中傲视。
如何经营女子的名声，九婶一定比我清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九夫人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明明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可她却觉得齐珞珞比顾家的任何一个晚辈都贴心，甚至连她自己所出的妍儿也没有这般为她着想过。
一时间百感交集，鼻尖有有些酸涩。
这时天枢从外面进来对顾云霆低声说了几句，齐珞珞耳朵尖听到一个宣字。
顾擘夫妇回房说些私密话，齐珞珞带着桃夭前往工坊。
清风探头探脑地跟过来：“夫人，那些石头重得很，还是属下来搬吧！”
桃夭脸上发烫，手脚并用将他往外推着恼地嚷嚷：“都是金甲营出来的，你看不起谁呢？！”
清风嘴角抽搐，他是第一次当人丈夫本来就缺乏经验，也能谅解她头一回嫁人的慌乱无措，但她把他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实在忍不了。
“我今天轮休，要不是怕你手磨糙了以后抱孩子挫巴得难受，干嘛上赶着找罪受？”
桃夭小脸一瞬血色褪尽，顿了片刻再次涨红却是因为怒火：“我以为你是心疼我，搞了半天是怕委屈孩子，行啊清风，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就嫌弃我了，以后我要是老了或者执行任务受伤，你是不是还得休妻啊？”
清风一看事情要糟，连忙扯住她把人往一旁带：“夫人还看着呢，你这样合适吗？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欸！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执行任务谁都有刀砍斧凿的时候，哪能一辈子平平安安？”
桃夭用力挣脱，对他失望至极：“夫人待我如同亲妹，我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原本我也没打算嫁人生子，是你当初保证得千般好万般诚挚我才勉强答应。
清风，其实我对你的那点好感也只是在金甲营时处处比你们弱势，才会产生的慕强心作祟，当初换做别的男人于我也没两样。既然话说到这，那就干脆一拍两散！”
清风屏住呼吸，心不停下沉：“你真要和我分开？”
桃夭深吸一口气：“死士本来就不该动成家的念头，早先我没提醒你是因为侯爷和夫人仁慈，那时府上有吕氏和各房的眼线盯着，我不忍拂了他们的美意，更不想让他们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连个下人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所以……”
“够了！”清风捂着胸口，眼前阵阵发黑：“我走！我保证以后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
说罢不等桃夭应声，一跺脚跃过院墙朝府外掠去。
桃夭死死地咬住下唇一语不发，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齐珞珞刚走到她身边准备劝慰，只见她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前厅，顾云霆喝茶时正好看见清风离开的身影，朝天璇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追了过去。
宣金岩低声道：“侯爷，现下没有外人，我终于能同你讲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宣公刚才说得都不是真心话？”顾云霆神色淡淡。
他现在极少带天璇随侍，只有与朝臣来往时才会特地将天璇带上，但天璇这段时间安分守己始终没有私下去见启帝，倒是被殃及池鱼的天枢去天策那边问过两次，为何轮值排得越来越少。
启帝想要安排他，他也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用不了多久，启帝一定会借故再逼他一次。
宫伈惗是虚凰假凤，他一早从齐珞珞那里得知真相，那么真的凤星出现，他又会怎么做？
宣金岩不再兜圈子：“侯爷早晚要认祖归宗，到时候那几位贵人能容得下你吗？
论功劳，没人比得过你，论讨圣上喜爱，这些年无人能出你右。
但你非嫡非长又没有母族支持，一旦有了王爷的头衔便不能轻易走动，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得比天大，鸡蛋里挑骨头天长日久总会被人捉到不那么完美的一面。
不如与宣家结盟，顾宣两家都是昔日名门，明王无意帝位，宣家愿全力支持你登基！”
顾云霆似笑非笑：“即便明王真的没那个想法，你又拿什么向我保证宣家会全力以赴？上京的贵胄最重礼孝，非嫡非长在他们眼中连人都算不上，武侯当年是因何离开茗洛祖居，宣公不会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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