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到塞北后我打算定居，南边的生意就交给雁鸣他们接手。”
燕北空的年纪不大但向来话少，也就是老管家跟在他身边时间久了才明白他的画外音。
当年部族被屠时他还只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眼见族人流离失所冻饿而亡，他奋起反击凭着一把弯刀杀进毡包，虽然手刃仇人但半张脸也毁了。
这些年靠易容丹不停变换模样说是为了躲避仇家，但管家知道他至今仍然无法接受事实。
每次他返回塞北都免不了情绪低落，甚至有几次将自己关进书房里大半个月闭门不出，但塞北是他的故乡躲又能躲多久呢，但这一次他主动提出要还乡定然做好了准备。
管家琢磨着燕北空不急着动身除了安置产业，应该还有另一重打算让齐珞珞和过去彻底告别，她这失忆没法控制究竟会失忆多久，万一哪天突然回想起过去，而这过去里没有他的一点踪影，那么再圆满的谎话也没法杜撰根本没发生，倒不如带她重走一遍以前走过的路，即便日后她回忆起来也能推说成她大病之中发了癔症将梦魇与现实混为一谈。
管家垂眸好一阵才低声道：“少爷，既然有那种打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中原女子自幼便被教养要从一而终，虽然手段不光彩，但只要日后好生安慰不怕得不到她的心。”
燕北空皱眉直接否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样将她带走本就是趁人之危，我会给她三个月时间，如果到那时她依然不接受我，就放她离开。”
管家吃惊地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才好，不过一面之缘少爷竟然对她如此用情至深吗？
院里的齐珞珞并不知道主仆俩的对话，她的心思都放在狮子狗身上。
狮子狗通体雪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因此得名滚雪，原本是柳城某个官家娘子的心尖宠。
不久前城里闹瘟病官家娘子差点一命呜呼，因为主人家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找不到病因，不知哪儿来的蒙古大夫便说瘟病是它传来的，它当时喊破喉咙为自己辩解说自己也没出门，怎奈谁也听不懂它的话，当场就要将它打死，最后还是那娘子哭求它才得以逃命。
能听懂动物说话这件事齐珞珞不打算告诉燕北空，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燕北空的管家也常常使眼色还以为她没看出来，哼~
齐珞珞哼出一个鼻音，早晚有天她会弄明白他们在暗中计划什么。
“柳城，”掏出从书房里顺出来的地图，齐珞珞发现柳城位于红叶镇的上游。
“不对啊，瘟病短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哪能半个月就好了？”她记得燕北空提起过要一路北上回家，红叶镇三面环山十分闭塞，北上必然要经过柳城。
滚雪哼哼唧唧：“满院都是药材，你们不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吗？”
齐珞珞一愣，燕北空做的是什么生意她还真不知道，不过他书房里的账本气味混七八糟，有的有荤油味有的却又有香粉味，产业不少家境殷实就是了。
午饭时她将问题一股脑扔给他，燕北空微微一笑：“阿兰终于要管账了？那我可要享清福了。”
齐珞珞摇头三连：“鬼才要给你看账本呢，一个月就有七八十本看得眼睛都花了！我是问你，柳城正在闹瘟病，你这会儿北上不怕被传染吗？”
燕北空神色不变但呼吸却顿了一拍：“咱们不进城，药送到城门口就走。”
见她咬着筷子不吱声，他又轻声补充：“柳城郡守孙大人不久前被洪水卷走了，暂管柳城的武侯曾经有恩于我，虽然有药方但城中百姓众多时间久了恐难以为继，这些药材是送他的。”
齐珞珞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有些意外：“没看出来，你这奸商还有点狼心~”
她大口吃饭没再追问，燕北空悬着的心慢慢落地，她没记起顾云霆，真好。
看来这些天他打探到的消息很准，她两次闹上御书房退婚，看来是真的对武侯没多少感情。
两天后，燕北空的车队抵达柳城，顾云霆早已启程回京，由天策出来迎接。
头天夜里齐珞珞着凉服了药正在车里昏昏沉沉，就听外面有人闲聊：“你们听说了吗？武侯这次赈灾出了大事，原来这洪水是一条恶龙所化！”
那人一见人群围上来顿时将战神如何拔剑升空重创恶龙讲得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引得人群阵阵惊呼。
“真的假的！咱们侯爷这般威武，外能御敌十年内能降妖伏魔，真是大启的幸事啊！”
此时那人却话锋一转：“只可惜，武侯夫人从旁协助时不幸被龙尾扫中误落河中，大半个月了还没有下落，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不知为何，齐珞珞突然心头微动，撑着身子伸手挑起纱帘朝外面看去。
城墙上贴着不少悬赏告示，上面的女子她觉得非常眼熟，好像从前多次见过面似的。
燕北空一直留意着马车的动静，见状立即上车将纱帘落下：“你还病着，别吹冷风。”
齐珞珞皱着眉：“武侯夫人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有没有印象？”
燕北空摇头：“不好说。”
齐珞珞撇嘴：“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什么叫不好说？”
她最烦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总是让她觉得他有事瞒着她。
燕北空坐到一旁，伸手一掀门帘将小丫鬟叫上车来：“你看她和画像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小丫鬟是最近才买回来的穷苦人家的幺女，瘦小枯干头发稀疏，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喘。
齐珞珞凝神细看，的确有几分像，除了眼睛不如画中女子神采飞扬，身量娇小五官平整，这样的女子在大街上一抓一把。
燕北空没再多解释，马车从城外小路抄近道上了通往临城的官道。
天色已晚，他们准备在客栈休息一夜再启程，不想刚交了房钱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快跑！妖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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