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指了指和姐姐差不多大，但是正在院子里捉虫子玩儿的阿昌，“昌哥哥就不用干活，但是姐姐和我要做很多事。”
她掰着指头数，“喂鸡，割猪草，洗衣服，洗碗，做饭，扫地……”
“够了！”林春娥不耐烦地打断了桃桃的话，“你是说我这个当奶奶的偏心？”
阿昌和阿宝是男孩儿，能跟她们比吗！
“你教她这么说的？”林春娥看向了李初荣。
她不觉得桃桃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思。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小孩对于长辈都是有着天然服从观念的。
桃桃摇了摇头，“不是姐姐让我说的。”
作为一个三岁小孩，小奶包说话条理清晰，非常清晰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奶奶一点也不喜欢我和姐姐。因为我们是女孩吗？但是奶奶自己也是女孩。奶奶会讨厌自己吗？”
她确确实实的感觉到困惑。
李初荣哈哈笑了起来，看着林春娥铁青的脸色，心中一股畅快之意。
“我可是没有教她这么说。奶的偏心，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
家里没有别的人，阿昌完全不管这边的吵闹。
平日里最疼他的奶奶此时正被两个孙女指责，而他只是不耐烦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奶，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我还要吃鸡蛋。”
林春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喜欢男孩有什么错？哪个老太太不希望能有大孙子抱？
但是看着桃桃清凌凌的眼神，她又感觉到一丝无地自容。
不同于李初荣那个丫头，桃桃眼里没有敌意也没有厌恶，她是真真实实地觉得困惑不解。
也确实是在发问，并不是在指责。
但正是因为如此，林春娥才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能有什么理由？因为大家都是这样期望的？
因为她当初在家里也是这样的待遇？
她也讨厌自己吗……当然不喜欢。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木然的诶了一声，“好，奶奶这就去煮鸡蛋。你再等一会儿昂！”
看着李初荣眼里的得意之色，以及桃桃得不到答案之后的落寞神情，她张了张嘴，“不想洗衣服就放那儿吧……你吃鸡蛋吗？”
特别诡异的对话，但是小奶包却轻易地接受了。
“要吃。”
李初荣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但便宜不占白不占，自然也点了点头。
阿昌倒是生气了，或许是发现了自己的“特权”被夺走了。
“不要！不准她们两个吃！”他充满敌意地看向了桃桃两人，“你们两个不配吃鸡蛋！”
林春娥皱了皱眉，正准备去拉阿昌，却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因为那里面的敌意不仅仅针对桃桃两姐妹，甚至也针对她。
为什么？因为自己给那两姐妹吃了鸡蛋？
“好好好，不吃不吃，不给她们吃。奶去给你和阿宝煮。”林春娥下意识地，就顺着阿昌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没敢转头去看桃桃和李初荣的眼神，直接钻进了厨房。
桃桃眨巴着眼睛看向了阿昌，“为什么不配？”
吃鸡蛋要取得什么资格吗？但是她之前吃鸡蛋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要求呀！
这个世界的规矩好多……
“因为你是个赔钱货！”阿昌边说边准备推桃桃。
但小奶包轻轻一躲就躲开了。
不仅如此，她还稍微有一些生气了。
“阿昌是个坏孩子。”不是带着怒火的气话，而是冷淡的陈述句，眼前的人已经被下了定论。
李初荣脸色也拉了下来，她走上前狠狠地拽着阿昌。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她一直在帮忙干农活，力气要比阿昌大得多。
“哇啊……奶奶……奶奶！”
胳膊上传来的痛楚让他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寻求帮助。
李初荣瞪圆了眼睛，里面是不同于她稚嫩外表的冷意与不耐烦，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掐住了阿昌的胳膊，“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扔山里去喂狼。”
阿昌顿时被吓得不敢出声，眼泪无声地流，一看就是被吓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满怀恶意与怨恨的眼睛。
林春娥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看向了上一秒还在嚎啕大哭的孙子，有些疑惑。
“没事，他只是摔了。”
李初荣随意扯了个谎，就甩开了阿昌的胳膊。
阿昌打了个哭嗝，对上李初荣恶鬼一般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桃桃，我们出去洗衣服。”
她没有接受林春娥迟来的求和与好意。
而且心里也憋闷的难受，她不得不离开这里透透气。
小奶包喔了一声，看了一眼阿昌就直接小跑着追了上去。
“姐姐？”
“嗯。”
桃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初荣，“姐姐，你很难过。”
她将自己的手塞到李初荣手里，她的体温带着一丝暖意。
“唔……”李初荣稍微压下心底的情绪，让自己不至于流出泪来。
是原本那孩子心中的不甘吗？还是因为自己太气，气自己的无能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桃桃也不要因为这个不开心呀。”
“如果因为那些不喜欢自己的人影响了自己，那就随了他们的意了。所以我们要变得很强大，强大到这些人再也没办法影响我们。”
她是对桃桃说，也是对自己说。
小奶包看了看姐姐，发现对方眼里已经没有那些不甘难过与悲伤之后，她才笑了笑，“桃桃才没有难过呢。”
她得到的爱有很多很多，少了那几个人的也完全没有关系。
李初荣笑了起来，有点羡慕这样的人。
真好啊，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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