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登登在让程有金和吴女士继续多等20分钟还是现在打卡下班之间选择了前者。
“程登登，你还不下班吗？”有个同样在加班的同事跟她打招呼。
“我快了，你怎么也还不走？”程登登回应道。
“图还没渲完。太慢了。”
这个同事是一个三维设计师。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
“我先去吃饭了，让它慢慢渲。”同事说了句话，走出了办公室。
同事人刚走，坐在办公室的程登登就有些后悔了。
距离一个小时还有18分钟。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而当程登登静下来聆听这份安静，便觉得处处都是声音。
后排靠墙的位置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嗯，同事说过是办公室闹老鼠，不怕！
斜后方有细微的撞击声，像有人在敲桌面，她壮起胆子迅速回头望了一眼，又立马回过头，没人！那可能是同事主机热胀冷缩的膨胀声，不怕！
在这样的害怕与自我安慰中，无所事事的程登登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她拨通了姜森的电话。
“嗯？到家了吗？”
姜森温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驱散了程登登心中隐隐的恐惧。
“还没，还在公司加班。”
电话另一边安静了片刻，突然的安静让程登登的恐惧卷土重来。
“姜森？”程登登的语气里有些慌张。
“我看到你爸的车了，我去打个招呼。”
他好像正在走路，程登登耳边传来的比刚才更重的呼吸声和隐约的风声。
“你在我们园区？”
“是的，刚约人看完现场。”
程登登的心绪被牵着走，恐惧感在她尚未察觉时一点点消散。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姜森恭恭敬敬的声音——
“叔叔阿姨好。”
电话没有挂断，姜森与程登登父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她耳中。
“是小姜啊，你好你好。”这是程有金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也在这里上班啊？”吴女士的声音。
“嗯，准备回去了，看到您的车，过来打过招呼。”
“很巧啊，我们登登也在这边上班，就在西边这栋楼的3楼。”程有金说完又觉得这种事姜森应该是知道的，补充道：“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的。”
“她平时5点半就下班，今天加班了。等到现在还没下来。”吴女士言辞里有些无奈与担忧。
“我上去看看吧。”他的声音传来，程登登心口倏地有种异样的感觉。
男朋友要来自己公司这种事，想想居然让人有点小期待。
“不麻烦吧？你不忙吧？”吴女士说。
“不麻烦，我这会不忙了。我先去看看。”
姜森和程家父母道别，往B座大厅走去。
园区的大楼正门需要刷卡才能进入，外人进去会被保安拦下。而常在园区活动的人知道，在正门之外，有几个侧门可以进入裙楼的电梯。
姜森没有B座的权限，走了裙楼。
而楼上的程登登，在听说姜森要上来后，早已走到了主楼的电梯间，等待接应。
电梯的数字始终没有变化，程登登心下疑惑。
是走错地方了吗？
瞥了眼时间，已经6点28分了，她回去收拾下包包就能直接打卡下班了。
想到这里，她转身折返回公司大厅。
一阵脚步声和对话声在她身后响起。
“程登登，你男朋友来找你了。”是下楼吃饭的同事回来了。
程登登回过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心跳漏了几拍。
以为等不到的人，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
原来裙楼电梯上来只能通到程登登公司后门，而后门需要公司门禁，姜森显然是进不来的。刚好在此时，碰上了回办公室的程登登同事，一番说明之下，同事便把他带了进来。
“你等我一下，我打个卡就可以下班了。”
她从刚开始的微怔到此刻笑靥如花，姜森将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收入眼中，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向她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和大多数办公室都一样，乏善可陈。而她的办公桌却在一众凌乱的办公桌之间脱颖而出。
桌面整洁，几乎没有杂物，除了鼠标键盘显示器，就是一个水杯。
如此干净清爽、赏心悦目的桌面让姜森想起曾与自己相伴多年的那个工位。
程登登关闭电脑，打开桌下柜门，取出包包。
“走吧。”
她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对同事道了声别，走出办公室。
她在前台打卡时，他站在一旁等她。
“请重试！”“请重试！”
冰冷的女声一遍遍传来，但程登登丝毫没有气馁，一次次对上这个人脸识别机。
“打卡成功！”不一样的声音传来。
“耶耶耶！”
程登登忍不住小小地欢呼雀跃了一把。
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眼前人仿佛和十年前那个在运动场不知疲倦、欢呼呐喊的人影重叠了，全不复前几日的恐惧与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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