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心随意将血迹拭去，待稍稍平复后，又专注看着何鱼。
女孩不及她高，此时仰着头看她的模样，想来正是真挚的关心。
可如果关心，为何会让她痛苦呢。
沈明心想不明白。
她再次阖眼，轻轻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好似要将心中的郁气全部排出消散。
何鱼看着，忍不住又上前拉拉她的衣袖。
因为她的动作，她终于睁眼，却依旧不曾言语。
“姐姐……”何鱼叫道。
沈明心无声，待又擦拭一遍血迹，才缓缓开口。
她声音很轻：“小鱼。”
“让我喘口气吧。”
喘气？
何鱼听着，迟疑的点点头。
沈明心松一口气，正欲转身，又见她跟上。
她停步，重复道：“别跟着我了。”
她只是走得慢，却并不是不能走。
关心不该越来越像牢笼。
“别跟着我，好吗？”沈明心再次请求。
何鱼嗫喏着，然始终没有答复。
沈明天心脏突然刺痛一下，让她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
她本来以为不会这样的。
“我就在这附近。”
“你自己玩一会，晚点我来找你好吗？”
语气也像是恳求，阖眼时，眼睫也微微颤动，有几分脆弱在其中隐现。
何鱼静站着，稚嫩的脸上布满担忧与不安。
她因犹豫说不出完整的话，拿在手中的鲜花被她摘去几片花瓣。
半晌，她才流利出声道：“那姐姐，我……我远一点跟在你身后可以吗？”
“姐姐就当看不见我。”
……
难以沟通。
沈明心掀开眼，转身，藏不住喉中再次涌来的血腥。
发带与青丝同被风吹起，她望着天空。
头晕目眩。
有落叶被风吹拂，落在她的肩头，又滑落在她身侧。
她听见何鱼大声呼喊的声音，也听见祁扶倾的脚步声靠近。
簌簌簌，风更大了，也许在某一处，落叶会变得更深。
都不重要了。
沈明心再一次坠入黑暗牢笼之中。
“沈姐姐……沈姐姐！”
“祁哥哥！！……”
＊
陈思谨刚处理完公务，此时上山，自然是为说服沈明心入城而来。
也自然，是想再见她一面。
陈将元被他安排去做其他事情，这次由他亲自来与她交谈。
想来扶叶城虽不比望南城，但也算得上不错。
若是可以，她之后愿意，也可以去到望南。
他会托人好好照顾她。
陈思谨心中思绪众多，等一路走到半山腰的小院，下意识整理着装。
却在意识到后，自嘲一笑。
不再耽误，他快步上前，敲门询问。
“呜呜呜……”
哭声比人影更先出现。
陈思谨愣了愣，见到何鱼哭红的眼，心中在一瞬间升起慌意。
“陈大人……”何鱼一边哽咽一边带他迅速进屋。
只在见到沈明心那瞬间，陈思谨的表情就骤然僵住。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沉声问祁扶倾：“怎么回事？”
“急火攻心。”祁扶倾皱眉。
何鱼仍在一旁摇着头不断哽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姐姐。”
她好愧疚。
她在这时才明白沈明心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应该一直劝她进城。”
所有人都想为她好，却反而让她更不好。
陈思谨攥紧手指，额间青筋悄然露出。
他忍了忍，寒声道：“必须进城。”
山中药材不多，纵使有祁扶倾在也只能暂缓一时。
如若每次都等山下送药上来，又能拖到几时？
陈思谨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后怕。
如果不是他这次恰好上山，下次见，她又该是何等模样？
“不能再拖了！”
祁扶倾轻微点头，手中端着药碗稳当，依旧想要让沈明心服下药去。
但她此时不比清醒，对于喝药极其不配合。
他的几番动作很是艰难，试了许久，沈明心都不愿意吞服。
陈思谨额间青筋又是跳动，他上前一步，不顾两人的目光，将沈明心扶起后就让她靠在他的怀中。
伸手触碰她的脸颊，他想要让她张唇服药。
……始终不行。
何鱼刚停歇的泪意再度涌起，她眼泪扑簌簌地掉。
“都怪我……”
喂她服药不是件简单的事，至少比陈思谨想象的难许多倍。
听着哭声，他又换了个姿势抱住怀中的少女。
柔弱，像云一样，让他忍不住收紧些许。
端着药碗的祁扶倾瞥见陈思谨的动作，手指用力，药碗又一瞬间不安的晃动。
他不动声色，再次稳住，又一次尝试将汤药送入沈明心口中。
又是失败后，祁扶倾静了一会，盯着她的唇若有所思。
陈思谨看着汤药，不知何时摘下了指上玉戒，让手更亲密的触碰到沈明心的脸颊，力度克制而温柔。
如若……她自己不能将药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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