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雪回想起种种，只感懊悔不已。
今早起床去找莫问，便不见她踪影。还是荔枝说漏了嘴，才得知莫问是去抓凶手。
她慌忙跑去驿站找云舒，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满大街寻人时，云舒的密音咒传来。
“姐姐，莫问已经知道了。你别再来找我了，再见！”
她早该警觉的。
明明昨晚莫问去找过她，并告知了白日里遇到黄书朗，听见他胡乱生谣。
那个畜生！竟然说当年是她苦苦追求他不放的。
她真是有眼无珠，当年怎么会被这种人哄得团团转。
如果，昨晚她能有所察觉，她就能及时通知云舒……
可惜，一切都晚了。
悔不当初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直直坠落。
莫问拿出锦帕，给半雪擦了擦脸上泪痕，如实道出：“你还记得吗？那日，在地下冰室里，你和我说：‘我和姐姐当时正在玩捉迷藏，我们怕被抓到，特意屏气使了隐身咒，我们正是躲到了当时的饭厅里。’”
半雪疑惑不明，迷糊地点头：“没错，我是说过。”
眸光一沉，莫问点出蹊跷：“你当时说的是‘我们’！可明明是你和半夏两个人玩捉迷藏，一人找，一人藏。你为什么总是说‘我们’躲起来？我觉得有些奇怪，当下便有个猜想在脑中一晃而过，难不成厅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是谁和你一起躲了起来？”
孟云舒仍保持撑伞动作不变，他静静地看着她说，眼角却在拼命的压住眸中翻滚的激艳光华。
莫问的语气蕴着一丝缥缈的黯然：“当我得知孟信言所生并非独子，当我知道这个世上有孟云舒这号人时，我就猜……和你一起躲起来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云舒。”
说罢，她将视线挪到身侧撑伞人的脸上。
莫问的视线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过来，孟云舒有些猝不及防地撇过头，面上闪过一丝无措的慌乱。
听完莫问的话，半雪脸色已骤变，她全身一凛，悲戚地望向云舒，嘴里喃喃：“对不起，云舒，对不起，都怪我。”
怪她大意，说话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竟不自知。
怪她愚蠢，年少时被黄书朗甜言蜜语蒙了心智，竟然连家中的秘密都悉数告知……
都怪她，没能及时有所察觉……
都怪她，就这样连累了云舒……
云舒从容一笑，走近拍拍半雪的肩膀，轻言安慰道：“不关你的事，就算没有这件事，莫问她那么聪明，迟早都会查到的。”
话锋一转，云舒又看向那灵慧通透的人儿，唇畔含笑道：“莫问，我也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
莫问眸子陡然亮了亮：“你问。”
按捺住心头滚热，云舒屏息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莫问略思片刻，开口道：“做更夫要到清晨时分才能下值，王二麻子所域区域就包括葫芦巷，每次下值路过刘记包子铺，你都会买上两个包子。”
云舒微微蹙起眉，不知这有何干系？
莫问从怀里拿出助眠香，瞳目深深，徐徐说道：“刘记包子铺的幼子名初一，得了失眠症，经常彻夜难眠。刘父特意为子寻来催眠香，在店铺里的小阁楼也会每日晌午熏香，为了让孩子安稳入睡，这样没日没夜的熏香，时间久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衣物、皮肤、头发上都夹带上了香气，自然，前去光顾的客人身上，或多或少的也会沾染到助眠香的气味。”
她顿了顿，又道：“我第一次见到王二麻子时，就隐约闻到此香气，只是当时没有在意。再在兵马司见孟德，也曾嗅到此香味。今日在你身上，我又闻到此香。”
云舒接过催眠香，凑近鼻尖深嗅一口，再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头发，叹道：“我竟一点儿都闻不到。”
“没想到你竟有这种天赋异禀？”他惊奇道。
能者五感优于常人，也也仅仅是敏锐一些罢了，像莫问这种嗅觉惊人的能者，他这倒是第一次见。
莫问好笑地看着二人投来的倾羡眼神，心念道：你们倘若见了初一，见识到他那惊人的本事，那才叫一个心服口服呢！
她嘴角一勾，语气亦带着一抹自豪，沾沾自喜道：“当然了，玄极之域少主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单凭此气味？好像不足能让人信服。这气味就不能是我途径葫芦巷时不小心沾上的？”云舒眉梢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莫问有些心虚地扯扯唇，脸色渐渐不自在起来。
云舒哑然失笑，心中顿明。嘴角划过一丝无奈：“所以你并无确凿证据，今日也只是在试探我？”
莫问的表情一言难尽。
“也可以说是验证。”
“验证？”
莫问微微点头：“我曾派能者去诡泽山脚打听过，有人说曾看到一位英俊的年轻公子经常上山，他曾好心出言阻拦过，那公子却不听。当年你打着治病的幌子离开无虚山，其实就是去了诡泽山，你不惜以身试法驯养了诡泽蜂。终于在前几日找到了机会，放出了诡泽蜂……”
云舒淡笑点头：“说的没错。”
“你长年需要戴上人皮面具，皮肤难免起红疹，因此，你不得已只有抹上白脂遮盖红疹，不巧今日太阳毒辣，汗如雨下，冲刷了白脂，露出了红疹，同时也暴露出了颈侧针眼，那便是你以身驯峰的得果。”
云舒身形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拢了拢领口。
莫问停顿片刻，一口气道：“之前，你故意引导我案件的方向，让我认为真凶当晚藏匿在醉梦阁中，以混淆视听。”
“案发当晚，你为了洗脱嫌疑，特意穿上暗彩丝缎，没有人会把这样一位翩翩富贵公子和瘸脚的更夫王二麻子联想在一起。”
“席间你特意称病离席，你知道孟诺言好酒，十分断定剩下的酒他一定会饮尽，醉生酿加速了诡泽蜂的毒性催发，你事先做过详细查究，知道孟诺言回去需经过后巷，你早早已经埋伏在了那，趁他毒发之际杀了他，夺了他的当家戒指。”
“那个戒指本就该属于我的父亲。”云舒一改温和口吻，低声怒喊。
莫问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以上种种，令我判定，杀害孟诺言之人，便是你—孟云舒。”
一个人背着那么多张面具而活，早该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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