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婆婆有意思，光顾她买一株花而已，儿孙满堂都出来了。
“多谢您的祝福，老婆婆。”莫问莞尔一笑，低眸望见老妪花篮中的花仍是满满当当，眉心动了动，唇角微抿：“您的这些花儿我全都要了，您早点回家去吧。”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老妪激动地俯身点头：“夫人心善，一定会有福报的。”
夫人？
这是把她和尤小怪当成小夫妻了。
莫问没有更正老妪的称呼，努力克制翘起的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镇静：“老婆婆，谢谢您的美言。”伸手顺势搀起老妪的胳膊，诚声道：“也祝您身体康健，心想事成。”
秋风穿堂过，老妪抬头间，风吹下了她的头巾，莫问抬眸看清她的脸。
瞳孔震了一瞬，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为何如此惊讶？那是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脸，这般苍老，这般沧桑。
以往所见的老者，哪一位不是红光满面，面容饱满。
可眼前老妪，面色却黯淡无光，整张脸庞布满皱纹，如一条条深深的沟壑，无力的向下耷拉着，像枯涸的大地已干得四分五裂。脸颊凹陷无半两肉，嘴巴瘪得厉害，原来是满口牙齿已经全部脱落。
浑浊深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老妪连忙伸手将头巾包好，匆匆道了谢，垂着脑袋离开。
“莫莫，你在看什么？”尤清御站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莫问收回停留在老妪背影上的眼神，侧首一笑：“没什么，我们快走吧。荔枝一会儿在客栈找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好。”尤清御温柔应道，一手牵起她，一手抱着花束举步而行。
推开房门，莫问眉飞色舞地道：“荔枝，你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是我刚从市集上特意给你买的冰糖葫芦，杏仁酥，还有刚刚出炉的梅菜烧饼，还是热乎的，快点出来吃。”
莫问把小食放在桌上，提起茶壶往杯中倒了杯茶，灌了一大杯。无人回应？
不禁眉头紧蹙，转身轻喊：“荔枝？”
仍是无声应答。
心中不由一紧，急忙满屋寻她，卧榻下、屏风后、盥室里，都找了，全是空空。
荔枝呢？
这才后知惊觉，今日被尤小怪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告白给乐得心花怒放，压根忘了，荔枝是从她早上起床睁开眼就不见其人的。
莫问僵住，吞了口唾沫，夺门而出。
“小二哥，你有没有看见和我同屋的那个姑娘？”
忙碌的小二哥正欲下楼，却被人一把拽住胳膊无法动弹，心道哪来的姑娘光说话不行？还得动手？
微微隐着怒气转头，在看到莫问俏丽的面容时眸光却转变得极快，嘴角一咧，点头哈腰赔着笑：“姑娘，您刚刚说什么？”
莫问抬臂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昨天入住的，就在那个厢房，和我一屋同住的姑娘，自我早晨起床便不见她踪影，心急火燎之下这才冒犯了小二哥，真是抱歉。”
小二哥学着文人雅士的模样笑着摆摆手，示意无碍。
莫问眼珠子一转，耐心道：“小二哥你眼光八方，瞧着就机灵能干。希望你好好想想，是否见过我同屋的那位妹妹？”
“姑娘，你莫急。这店里每天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得容我细细想一下。”小二哥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莫问一眼，笑道：“也并且不是每个姑娘都长得向您一样，让人过目不忘。”
“多谢小二哥如此夸赞我的夫人，不知道这么久了你是否想起来了什么？”尤清御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地站到了莫问身前，高大身形将小二哥贪婪的打量目光尽数隔绝开来。
眉头一皱，小二哥撇了撇嘴，冷着脸正欲开口说话。倏地听见眼前男子沉声道：“没关系，小二哥如果没有看到，我可以去楼下问问你家掌柜的。”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的了。”小二哥忙道：“是不是那个杏仁眼的高挑姑娘，穿粉色裙子，脸圆圆的那个？”
这个看着木讷的男子，居然还敢威胁他？
这要是去找到了掌柜，兜兜转转还不是得问到自己头上来。倘若自己说不知道，掌柜肯定又得骂他。
“没错，没错，就是她。”莫问眼眸微微一亮，目光带着满满的西已：“你是什么时候看见她的？”
“就在昨晚。”小二哥老实交待：“那时候我们一楼酒铺子都快打烊了。”
“那么晚，我见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要单独外出，还好心的叮嘱她注意安全来着。”
莫问懊悔地咬咬牙，竟是昨晚荔枝自己离开的？她昨晚睡得熟，竟毫无察觉。
“那你有没有问她，是要去哪里？”
小二哥摇头：“这个我倒是没问。那个时间，店里都快关门了，忙着呢。这个又关乎客官隐私，她又道很快就会回来，我便没放在心上。”
莫问忙追问：“那她是不是整晚未归？”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二哥茫然地挠了挠脑袋：“我们镇晚上一般很少有人入宿，所以我们店每晚打烊之后，只留了后厨洗碗的陆婆子在这看店。”
“今早，我来开铺的时候，也没有听见陆婆子和我什么。”小二哥撇了一下嘴，沉吟道：“你这妹妹估计是整夜未归。”
“什么？”莫问厉声喝道：“有客人整夜未归，你都不知道告诉她的同伴吗？”
“我哪知道你没发现屋里少了个人。”小二哥垂首，皱了皱鼻子，小声嘟囔：“我看您今天还在楼下和你这情郎卿卿我我的，您这是玩得尽兴了才发现自己妹妹不见了？这才想起来寻人呀。”
“你……”喉间一涩，莫问噎住。
小二哥说的，的确是事实，她无力反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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