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枢抬起头，看向面容严肃的父皇，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自遇上她之后，儿子第一次感受到，心脏跳动的滋味，患得患失也好，不受控制也罢，儿子明明有感到恐慌，可却依然甘之如饴。”
“儿子想要看着她，想要她陪在身边，父亲，儿子只想要她！”
这一声“父亲”，喊得隆庆帝气势一泄。
他这儿子，小的时候，乖巧可爱，时常坐在他怀里，仰着头父亲父亲的喊他，可随着年龄渐增，就开始注重规矩，随其他兄弟一起，开始喊他“父皇”。
如今，倒是为了个外人，愿意改口。
隆庆帝这心里面，简直是又酸又涩，酸溜溜道：“......她就那样好？”
陆元枢语气坚定道：“对儿臣而言，极好。”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隆庆帝语气发酸，睨着他道：“不过就是长的好看些，傅尚书的孙女儿，恭郡王府的小女儿，哪个不比她好？花容月貌，蕙质兰心，你这双眼睛是怎么长的！”
“她们再好，也与儿子无关。”陆元枢用平淡的口吻回道。
“怎么就无关！”隆庆帝靠着宝座，目光凝视着儿子，“你在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里选一个，作为你的太子妃，至于这长乐县主，她既于你有救命之恩，那便封个良娣吧。”
说到这里，幽幽看过去：“正好，你不是送了一个良娣出府么。”
陆元枢皱眉，随即便道：“既如此，那儿子便不娶了吧，反正一个人也挺好。”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
隆庆帝捂住额头，感觉脑袋又要痛了。
陆元枢要愿意听他的，太子妃早就娶回府了。
他自顾自从地上起来，抬脚去到下面椅子，十分自然地落了座，而后淡淡说道：“父亲要是有其他满意的儿子，尽管直说便是，儿子这就退位让贤。”
隆庆帝有些气虚，“前面那两个，是我眼花，但这一次，我一定给你选一个十全十美的媳妇。”
“不得我心，哪来的十全十美？”陆元枢道。
隆庆帝理直气壮：“这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看我和你娘，不就是这样。”
陆元枢微垂眼帘，再出口的嗓音，带上低落的味道，“阿娘若还在的话，肯定会愿意儿子，选一个合心意的人。”
往日沉稳内敛，强硬冷静的人，突然露出低落伤怀，就是长着一颗石头心的人，恐怕也忍不住为他心软，何况一直把儿子放到心尖尖的隆庆帝，答应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他及时回神，看着下面的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你就真非她不可？”
隆庆帝叹息，“你的太子妃，日后的一国之母，绝不能是这种毫无规矩之人，不然，如何给天下臣民表率？你又要让人如何看你？她能为你打理好后宫吗？”
对此，隆庆帝持怀疑态度。
他的儿子，正直聪慧，孝顺忠义，理智果敢，能谋善断，在隆庆帝心里，无一处不好，他值得更好的妻子，而不是出身不高，品性常常，性情莽撞的苏玉昭。
陆元枢摇头道：“姑娘她很聪慧，也并不像外面传言一般，比起任人鱼肉，儿子更愿意她以眼还眼，她只是手段不够隐晦，儿子日后会好好教她的。”
背后教妻这一步都想到了，隆庆帝还能如何。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嫌弃地对着儿子挥手，“去去去，给我出去，朕这两日都不想看到你。”
被嫌弃了，陆元枢摸摸鼻子，躬身说了句“父皇保重身体”，转身老实的退了出去。
望着儿子挺拔的身影，隆庆帝眼里是满意的，能把太子养的这般好，也就是他了，其他那些皇帝，哼！他不屑地冷哼一声。
但等再转到面前御案上的圣旨，顿时不禁头疼起来。
郑槐把御案上有些凉的茶盏换下，就见陛下长叹一口气后，把案上圣旨揉吧揉吧，随手给扔到了地上。
“陛下。”郑槐眼光微闪，“若真论出身，京城里姑娘，谁能比得上殿下？不管殿下选谁，不都是以下取之，这位县主吧，暂不说其他，只她数次相救殿下，这命里面，指不定就是旺殿下的呢。”
“若和这一点比起来，那些家世门第的呀，也就不重要了。”
隆庆帝闻言，面上闪过一抹深思。
旁边有小太监蹲下身，捡起扔在地上的圣旨，悄无声息地退出处理去了。
“你的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嘶！”隆庆帝皱眉捂住额头，脸色因疼痛而有些狰狞，紧闭着双眼，额上冒出细汗。
一见陛下这情况，郑槐连声吩咐道：“快，快换殿下前几日送来的安神香。”
数日前，陆元枢送进宫数十颗安神香，比起之前送进来的，这一次的这些，功效又要更强烈一点。
只是数量着实有限，只能和之前的互换着来用，疼的剧烈时，便换这一次的，若是情况稍缓时，则用之前的那些。
如此调换着，倒也让隆庆帝，能得几丝喘息。
随着郑槐一声呼唤，殿里的内侍立刻行动起来，御案上鎏金的龙首香炉，有乳白色的气流徐徐升腾，清香怡人。
隆庆帝头颅内如刀凿般的痛楚渐渐缓和，他无力地靠坐着宝座，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这么短短几息间，竟是疼出了一身冷汗，连手指末梢都颤抖了起来。
“这次的安神香有效，殿下该多送些来的，要是有方子就更好了。”调换安神香的内侍，垂着眼睛低声说道。
郑槐下意识皱起眉，忍不住拿余光去瞧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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