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怅然，二爷似乎总有意无意地避开，不愿与自己多说话。
江婶子说，他不来，你便去。小夫妻俩，十日才见一回，也太客气疏远了些。
雪娘一想，对啊，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这日午后，听闻乾坤阁里有动静，二爷回府了。
雪娘便去小厨房，亲手做了几道菜，让吉祥用食盒拎着，打算去书房与二爷一起用晚膳。
两人沿着游廊，过了月亮门，却在乾坤阁院子里，被月婵拦住。
“二奶奶，二爷在书房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若是您冒然进去，恐怕奴婢便要受罚了。”
月婵姿态恭敬，语气却不容拒绝。
抬眼看了看，见吉祥手里拎着食盒，她理直气壮地伸手接了过去：
“这是二奶奶预备的晚膳吗？奴婢送进去就可以了，二奶奶请回吧。”
雪娘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她要跟一个大丫鬟争宠吗？雪娘心里不由得羞愧起来。
若是二爷愿意自己进书房，这个时候应该会走出来，说点什么吧。
就算不斥责月婵对主母不敬，至少可以让她退下，请自己进去。
雪娘期盼地看着书房雕花门，可那扇门一直紧闭着。
里面亮着灯，二爷的身影映照在窗棂上，纹丝未动。
月婵抬眼看了看二奶奶怅然若失的神色，抿嘴笑了笑道：
“天寒露重，二奶奶快请回吧。”
说着便一扭身，轻轻推开书房门，闪身进去，又笑吟吟地轻轻把门关上。
雪娘在院子里静静地站了片刻，见书房里始终没有动静，怏怏地转身离去。
吉祥愤愤不平地道：
“月婵也不过是个大丫鬟，竟然敢拦着二奶奶，二奶奶就不应该搭理她，合该直接推门进去才是。”
雪娘伸手搭在吉祥胳膊上，轻声阻止道：
“二爷定的规矩如此，她也是按吩咐办事。”
高嬷嬷教她大户人家规矩时，便特意提点过，深宅大院里，门户禁防最为要紧。
什么人能进二门，什么人能进内室，都是有章程的。
大概二爷书房里，就是定下了这个规矩，除了近身伺候的，外人一概不许入内，以防泄露政务军机要事。
所以，除了月婵这种贴身伺候的，其他人都不能进去。
当然，按理说，雪娘不应该算外人。
可是他们之间的姻缘，不是来得勉强吗？雪娘自然懂得，恃宠才能生娇。
她如今，连二爷的脾性喜好，都摸不太准，还是稍安勿躁，少惹是非，才是长久之计。
雪娘便不动声色地，依旧隔三差五地做几道菜，亲自送到乾坤阁。
每次被月婵截住，她也不恼，只笑眯眯地道：“辛苦月婵姑娘了。”
转眼入冬，洛子清床第间对雪娘的热情不见消退，只是依旧不多话。
倒是有一次，有意无意地说了句：“你做的那道雪菜干笋烧豆腐不错。”
雪娘的厨艺，算不上多么精湛，毕竟在北疆，吃面食居多，很少做精致小菜。
这雪菜春笋豆腐，还是江嬷嬷教她的，算是江南菜肴。
江嬷嬷本做得一手好吃食，只是去了北疆苦寒之地，无处施展，如今倒是找到了用武之地，与小厨房高嬷嬷互通有无，日常切磋厨艺，雪娘便也跟着学了几道菜。
二爷说好吃，雪娘心里欢喜，便说：“那日后，妾身常给二爷做。”
这大半个月里，她往书房送了几次晚膳，每次都被月婵截住。
雪娘想，人进不去，见到自己做的菜，总归也会念自己几分好。
情分是慢慢培养起来的。
果然，还是记住了一道雪菜干笋烧豆腐。
洛子清眼睛盯着书本，其实心底里暗暗地有点期盼，盼着雪娘与自己说点什么。
撒个娇啊，小小埋怨几句啊，甚至告告状，给月婵上上眼药，他都能容忍。
只要她开口，他便会允她进书房。
洛子清虽拘着自己，不肯沉溺于雪娘的温柔乡，却也觉得，每每到清影院内室，与她一起用膳，很是温馨自在。
若能让她去书房陪着自己……洛子清只要想象一二，便有丝丝缕缕的欢喜，像蜘蛛丝一般在心间爬起来。
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滋味，他也很有兴致尝一尝。
可雪娘只说了那句，日后常给二爷做，便低头继续做针线。
洛子清暗叹一声，她不提，自己总不好主动邀请。
毕竟书房重地，闲人免入，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多年未曾打破。
不过雪娘胆子终归是大了些。
这日晚膳后，不等二爷说就寝吧，她拿出自己亲手做的香囊。
两手捧了搁在案几上，轻轻推到他面前，眼含期待，细声慢语地说：
“妾身见夫君身上挂着的香囊有些旧了，这几日做了个新的，二爷看看，不知道合不合您心意？”
洛子清瞥了眼，香囊用的锦绸缎子布料，竹青色底子，绣了银白的竹叶，倒是雅致。
他端起茶盅抿了口，才悠悠道：“这些东西，月婵会做，你倒不必辛苦。”
雪娘脸色迅速暗淡下去，低头不语。
好一会才喃喃道：“月婵做的，是她做的，我做的是我做的。”
雪娘揉搓着衣角，心里不知怎么有了勇气。
许是这些时日，情热时两人缠绵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让她觉得二爷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她在软榻上挪了挪身子，往二爷身边凑近了些，微微仰着脸，柔声问道：“夫君，你很喜欢月婵吗？”
一双玲珑眼眸，满含情意地打量着二爷的神色，似乎想从他脸色中看出些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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