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晚上。
裁缝铺，后院。
“喂，醒醒，别装晕了。你要是继续装下去的话，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刘通伸手在白山水的脸上拍了拍，随即拿起火筷子夹起一块火炭，凑到他面前吹了一下。
火星子扑腾到了脸上，白山水刚才还紧闭的眼睛瞬间就张开了。
“别！大家有话好好说！我绝对没有背叛你们！日本人压根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好了，不要吓唬他了。看他这胆小的样子，要是真给吓死，那可就成咱们的污点了。”
贺远此时拍了拍刘通的肩膀，让他退后，亲自来到了白山水的面前，面带微笑道：“白山水，你放心，我们身为红党党员，是绝对不会搞刑讯逼供那一套东西的，更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来跟我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跑路？难道真的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事和土肥圆有关，害怕牵扯出大事，到时候自身不保么？”
贺远说着话的同时，打了一个眼神给旁边的刘通和李秋容。
二人是自告奋勇过来当陪审的，立刻就心领神会，搬来了椅子，端来了茶水。
虽然不是很理解这关先生的审讯思路，但他说这样能让白山水主动说出一切，那自己二人等着看就是了。
很快，白山水身上的绳子被解开，手里也被塞了一杯热茶。
炭盆往桌子边那么一放，把房间内衬托得是好不温暖。
“几位……我，我其实真的就是因为害怕才躲起来的……那土肥圆的事情实在太大了，如果说你们是为了暗杀他，到时候日本人绝对会把整个保定给掀翻，把所有华夏人都给杀了也不无可能。”
“我是想着躲起来过几天，等土肥圆走了之后再出来。除此之外，真的一丁点其他想法都没有了……”白山水缩着身子低声说道，一对小圆眼不停地扫视着屋子内的几人，其中满是不安。
这种不安是可以理解的，这种行为虽然算不上叛徒，但是逃兵这两个字是绝对脱不掉了！
而且他这还不是一般的逃兵，这属于是在战场上临阵脱逃，如果不是做地下工作的话，被当场处决都是完全合理合法的！
贺远闻言也和李秋容二人对了一个眼神，彼此目光中都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神色。
“嗯，你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你就算不想参与或者有疑虑，也可以和我们直说，我们地下党不是国党军统，不会强行要求你去做什么。”
“不过就从你现在的表述看起来，你应该是已经查探到了什么吧？把它说出来。虽然我们并不会在这里对土肥圆动手，但是既然你害怕，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出保定，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你再回来也不迟。”
贺远说着话拿出了那个日记本递还给白山水，又拿起了记录的纸笔。
声音和态度不说无比柔和，那最起码也是没有一点问责的意思了。
“你看我们干什么？关先生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员，他既然保证了你没事，你还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吗？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还弄得好像我经常滥杀无辜一样了！”
刘通看着白山水那投过来的眼神，忍不住眼睛一瞪。
自己平日里对那些汉奸虽然是不怎么客气，但还不至于见人就杀，你这眼神那不是栽赃陷害吗！
白山水摆了摆手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是想说，我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土肥圆和他的观察团会在后天来到保定，一行总共有一百三十人。但是本地驻军将不会以特高的规格接待，而是在私底下普通接待，全程都是保密的。”
但是话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突然一滞，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色彩后又对着贺远低声道：“关先生，这些就是我之前所看到的全部信息。但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如果你们还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再回去，继续帮你们刺探情报！”
嗯？！
这什么意思？这白山水怎么突然转了性了？居然还主动的提出要继续做内应？
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想要找个借口离开，然后真的去投敌吧？！
刘通和李秋容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贺远反倒仍旧是满脸的淡然，点了点头后就站了起来。
“白先生，你现在提供的信息其实对我们来说就够多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回去继续做线人的话，自是更好。”
“可是你得清楚，你现在已经莫名其妙的失踪两三天了。你到时候要怎么跟日本人做解释？就算是你解释过了，难道他们就不会对你起疑心么？”
对于白山水这个人，贺远是非常放心的。
因为不管是之前的调查询问，还是现在他脑袋上的黄白色血条，都表明了此人的立场。
只是就算不像刘通和李秋容那么担忧，可该有的疑虑还是不能避免的。
白山水也立刻站了起来，表情说不清是愧疚还是自责。
他微微弯腰道：“这个我有办法可以解释，我是过继给我三姨的，现在她老人家病重，完全可以说是去探望她老人家了，樱井现在也不止我一个翻译，所以不会太过在意。”
“至于信息来源这方面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们的后勤司务官跟我关系极好，除非说土肥圆这一百多人不用吃喝，就连这边的防卫部队也不用了，不然我一定能拿到相应的信息。”
“当然，我想各位一定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之前躲躲避避，为何现在突然就主动提出要去做这件事……”
白山水说着话再次看向了贺远，但目光所聚焦的地方，却是贺远手中的小本子。
“关先生，实在是抱歉了，我虽然只会日语，但我在满洲是给药厂做翻译的，所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上面的化学式应该是霍乱病毒吧？”
“我白山水是怕死怕事不假，可如果日本人打算在华北再次重演东北的那些惨案，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的！”
话说到这里，白山水的眼中再无一丝畏惧，剩下的只有坚毅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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