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陈萍萍突然想起他们开会的事，随口问道：“对了，你们今天怎么样？有收获吗？”
张令说：“我刚刚还在车上跟梅杨说呢，JPM大会果然是大世面，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怎么说？”
“这么说吧，基本上全球搞制药的都来了，很多人想来还来不了，我今天跟着王叔叔见了不少人，不过据我观察，国内企业来得很少。”
梅杨附和道：“同感，上去做汇报的都是国外的企业，国内一家都没有，希望再过两年，能打破这个格局。”
“梅杨，我们可以的！再过两年就是你站在上面代表我们公司做演讲了。”
梅杨瞥了他一眼，“你总是这么自信。”
张令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说：“毛主席说，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我们中国人就比外国人笨吗？我看不一定。”
梅杨说：“那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还需要时间，两年肯定不行，王叔叔他们应该没问题。”
张令点点头，继续说道：“对了，我今天认识了好几个华人科学家，他们其实都有回国创业的想法。”
“那很好呀，千金易得，良将难求，如果他们都愿意带着自己的项目回国，我们中国的生物医药产业肯定会有一个大变革。”
张令迟疑道：“只是他们都担忧国内的市场环境，不敢迈出这一步，大家都知道中国人口众多，市场需求很大，但毕竟不如美国完全自费，有商业保险兜底，市场化程度很高，国内的话主要还是靠医保支付，可赚的钱就没那么多。”
梅杨说：“这个逻辑不对，如果我们自己能研发出一款有疗效的好药，即便价格低一点，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可以出海，卖向全球，所以这个问题的关键不是谁来买单的问题，而是我们自己的研发实力到底够不够强的问题。”
“说得也是。”
梅杨顿了顿，继续说道：“去年美国的生物医药市场规模达5000多亿美元，占GDP的17%，而同年中国大陆的市场规模是4000亿人民币，占GDP的5%，从这个数据来看，我们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未来资本市场也会更加青睐医药行业，只要有钱进来，一切就好办了。”
“嗯嗯。”
苏万沥插了进来，“梅杨，你学医了？”
“没有，我学的应用物理。”
“那为什么刚刚听你们说的全是制药相关的？”
梅杨解释道：“我的兴趣在制药，未来也会做这个，应用物理也跟制药挂钩，不冲突。”
“哦哦，这样子。”苏万沥想了想，“其实你要从事医药行业的话，你应该来美国呀！美国才是生物医药的天堂，你留在国内太屈才了，美国有资金，有积累，你会轻松很多，国内太卷了。”
张令更来气了，“怎么？想干点啥事就一定要去美国吗？我就不信了，我们自己搞不出来！当年我们一无所有，还不是把原子弹造出来了，我最不喜欢你们这些崇洋媚外的人了！”
苏万沥被张令怼得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梅杨拍了拍张令，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话说过头了，又替他找补道：“张令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我跟张令一直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我们承认我们目前跟国际上的差距还很大，但正是因为差距大，这才是我们的机会，有差距就去追，现在完全来得及，我们的最低目标是打破这些技术壁垒，进行国产替代，把进口药的价格打下来，让中国的老百姓都能吃上便宜又高质量的药。”
陈萍萍惊讶道：“这还只是最低目标呀？那什么是最高目标？”
梅杨笑着说：“满足未被满足的临床需求，还有很多病症等着我们去治愈。”
她一脸崇拜，“哇塞！你们真伟大！给你们点赞！”
苏万沥说：“可以的，我精神支持你们！敢想是好的，我就是觉得真正做起来太难了，你明明有更轻松的路可以走，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你出来交换一年就知道外面有多好了。”
梅杨不以为然，“外面真的有这么好吗？”
“当然，美国这边几乎没有工作压力，一周就两天去公司，剩下几天都可以在家工作，上班也是4点就下班了，从不加班，也没有那么多社交应酬，可以专心干自己喜欢的事。”
“所以你的工作就不是你喜欢的事了，那这样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不能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还可以有很多时间花在兴趣爱好上，在国内肯定不行吧？996都卷死了。”
梅杨问：“国外的轻松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你有想过吗？”
“当然是国家的强大。”
“那如果没落了呢？”
“没落？不会吧？至少目前我看不出来。”
“刚刚我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等我们突破了这些技术壁垒，原来的优势不再时，你还能过得像现在这么轻松吗？居安思危，躺平肯定是不行的。”
苏万沥反驳道：“我是觉得既然已经有人在做了，也做出来了，我们花钱享受他们的产品和服务就好了呀，没必要站在人家的对立面，去鸡蛋碰石头。”
纵使梅杨有再好的脾气也被激怒了，他语气里蕴含不满，“那穷人就该死吗？他们可没钱吃这么贵的药，而且即便在美国，很多下层的人交完商业保险也一分不剩了，相当于每个月都在给保险公司打工，你觉得这样的体制真的很好吗？你只是因为家境好，且现在靠父母养着，所以花多少钱都觉得不是钱，等到你毕业，需要你自己买单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苏万沥认输，“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不说这个了。”
张令接上话茬，“刚刚听你的意思，你应该毕业之后会留在美国？”
“是的。”
“可是林如不会留在美国。”
苏万沥十分意外，“啊？她学钢琴，显然留在国外是最好的呀。”
“你有问过她的想法吗？”
“还没有......我们现在才大一......”
张令眼神强势，“也就是说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林如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吃饭吧，不讨论这个了，这是我跟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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