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惟秋分,近来因中秋宫宴各部甚是繁忙。
已许久未踏足此处书房,今日得闲方入。
唯见梧桐枝头染秋黄,然落叶飘零之处告示板不翼而飞,徒留一小土坑尔。
自不必上报京兆府着人过府调查一番,只一眼便知是何方贼子所为。
左右某人不靠谱,也非一日两日之事,为兄早已习以为常。
虽是如此,但明诚亦有其可取之处......
回想陛下泰山封禅之年,其从岭北长史府赶回上京。
刚入府,便脸红如猴臀跪在祖母膝前,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吓得老人家还以为是他捅了什么天大的窟窿,险些背过气去。
末了,方知乌龙一场。
某人也是喜提母亲一顿竹笋炒肉,在床上躺了好些时日......
因其与季家大小姐的婚事,那段时日“过分关心”我与玉衡‘兄弟’二人终身大事的老臣,倒是减去许多。
其中,又因明诚与季大将军皆手握兵权,而玉衡同司大人皆任兵部要职,还一度引起朝堂纷争。
好在彼时赵峥老将军已是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恰逢宁州之西的几个小国,干旱少雨导致农业减产。
外加丝绸之路的重新打通,他们对大梁富裕有了新的认知。
竟是恶向胆边生,欲学昔年匈奴之举打劫大梁......
季大将军于朝堂之上自请戍边,且承诺无召绝不离开驻地半步,方将朝堂纷争压下不少。
只是,陛下并未应允。
且不说众所周知的,陛下与皇后是青梅竹马,季大将军乃其大舅哥。
便仅以打天下之时,他君臣二人并肩作战的情谊。
陛下也不会让年近半百的季大将军,横跨大半个大梁去驻守西疆。
不过虽是解决不了问题,但陛下可以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
经查询,反对明诚与季大小姐婚事的幕后主要推手,其有一外室子在军中已有不小建树。
无论季大将军与明诚谁倒下,其外室子皆可间接得利。
说什么为国为民大义凛然,到底不过是一己之私,争权夺利。
只可惜经此一事,那外室子也是被迫追随陆升的脚步去了——宁州之西,没有归期。
一时间,那些“喜爱关心小辈”没事催催婚的老臣,也变得沉默寡言。
许是怕再催出个强强联合,使之我与玉衡耳根清净不少。
......
在政和十年,女帝在位的第三年,玉衡为其挑选皇夫,在京中掀起惊涛巨浪。
彼时,我已官拜户部尚书,勉强也算得上权倾朝野。
可外人不知,高处不胜寒,越往高处走越要小心谨慎。
万不能出半点差错,沦为他人攻击玉衡之把柄。
毕竟玉衡乃大梁开国以来,唯一一个身为内阁首辅,也兼兵部尚书之职的人。
而我于户部一人之思,难免有限。
好在很早之前,我一手提拔了个惯爱同我唱反调的官员,那年他已升至户部右侍郎。
也正是玉衡为陛下选皇夫之后,这人每每上衙见我,都是欲言又止,摇头叹息的。
我:“……”自知他在想什么,但我什么也不能说。
好在不久之后,在陛下的主导下,世人也终于知晓——衡王亦是女子。
我也不用每日收到来自属下怪异且同情的目光,只是凭空多了许多妄想做我妹夫的白日梦想家。
倒也无妨,纵然有心,亦是无胆。
纵然有心又有胆追求,陛下也不会同意。
若叫太上皇楚珩知晓,定能立刻停止与太后的游山玩水之旅,立刻杀回京来。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玉衡自己不愿。
我们家首辅大人啊,心中装得下万千黎民,容得了山川湖海。
就连不知名小兽也能关心一二,却独独对情爱之事半点兴趣也无。
不过,无论她如何选择,只要她开心,我与族人都支持。
......
回望岁月,少年之时我也曾许下凌云之志。
自觉身为长兄,欲效仿苏氏兄弟,为玉衡仕途之路遮风挡雨。
只是不才明礼,才疏学浅,此一生唯能尽绵薄之力。
每每思及,并不觉有憾,独觉与有荣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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