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初走到大门口就看到神色复杂的周书言蹲在门口，还以为马二花又说了什么。
“书言，怎么不回家？”
周书言站起身，小声问道：“小叔，小婶儿以后会一直在咱家吗？”
周聿初笑了笑，“不在咱家在哪？”
“贺城舅舅说让小婶儿高考，那样就能回城了。”
“小婶儿回城的话，咱们怎么办，还有弟弟妹妹怎么办？”
周书言现在八岁，但是却比同龄人早熟，考虑的问题也比较多。
周聿初怔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乱想，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现在好好学习，将来跟你贺城舅舅一样考大学进城。”
“还有，这事不要和奶奶说。”
周书言乖顺的点点头，这事马二花知道了估计得炸锅。
周聿初进屋后，几人还在闲聊着。
他抬手将贺穗怀里的孩子接了过来，看向徐翠琴，“妈，以后 城 上大学，家里有什么活你就吱声，我去干。”
两人虽然结婚，但是他比贺城大，这声大舅哥他喊不出口。
徐翠琴点点头，“聿初辛苦你了，白天干活，得空还得看孩子，囡囡被你照顾的这么好，妈打心底感谢你。”
周聿初摇摇头，“不辛苦，照顾自己的媳妇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只要我媳妇儿高兴，她想干什么我都答应。”
他的这番话，别有所指。
徐翠琴想到方才几人说的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周聿初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妞妞你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贺穗娇笑着嗔怪，“还不都是你惯的。”
妞妞是四胞胎中唯一的女孩，周聿初格外的宠溺，只要一哭就会抱起来，久而久之，这孩子动不动就哭上两声让大人抱。
“这是咱唯一的女儿，就该惯着，对不对妈？”
周聿初看着怀里的妞妞，皮肤白皙，眼睛乌黑溜圆，小嘴粉嫩，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贺穗，他怎么喜欢都不够。
徐翠琴点点头，“这丫头生的漂亮，跟囡囡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妥妥的城里人儿。”
说完，她叹了口气。
可惜再漂亮也得在农村待一辈子，不过看到周聿初这么疼贺穗，她也放心下来。
贺穗也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惋惜，联想到周聿初方才的话，似是不经意的开口：
“老公，刚才我哥还打算让我高考呢。”
话落，贺城和徐翠琴紧张的瞥了周聿初一眼。
周聿初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笑道：“好事啊，你想考就去考，家里放心，孩子你也放心，我们保证不拖你后腿。”
贺城见周聿初同意贺穗高考，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感激。
“囡囡，你听到了吧，妹夫也同意，你这么聪明，只要用点功，肯定能考上。”
这也是他第一次喊周聿初妹夫，之前一想到周聿初比贺穗大那么多，他就喊不出口。
贺穗望向周聿初，明亮的眸子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周聿初，你知道高考意味着什么吧？到时候我就进城了，咱俩可就不能天天在一起了。”
“嗯，知道。”
周聿初闷声点点头，又望向怀里的妞妞，眼眶隐隐发红。
他呼了一口气，抬头望着贺穗，若无其事道：
“你有个好前途，孩子们说不定以后也能沾上光，如果你想我们了我就带着孩子去看你。”
贺穗直勾勾的看了他几秒，不满的撇撇嘴，“你可真是个好爸爸。”
周聿初薄唇微弯，勾起一抹苦笑。
沉默了一会，贺穗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没打算考大学，你们也知道我就是小聪明，从小不喜欢读书，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赚钱呢。”
“再说，大学毕业不还是得工作赚钱吗？”
贺城闻言，眉头一皱，“那怎么能一样？”
贺城的本意是想让她借着高考的机会回城，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继续劝说道：
“囡囡，考上大学最起码也算是文化人，到时候端的是铁饭碗，这可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文化人又能怎么样，咱爸也是文化人，这不照样下放了，还被人骂臭老九。”
贺城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他的妹妹好像真的变了，歪理一套套的。
徐翠琴赶紧打圆场道：
“城，少说两句吧，你妹妹现在有孩子了，不比你孤家寡人的，你现在考上了，就安心的去上学，我们都在这，你就放心吧。”
贺城见劝不动也只能作罢，大不了以后他出息了多帮扶下，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呢。
几人又说了一会，徐翠琴和贺城才离开了周家。
贺穗拧着眉，撅了噘嘴，“哎，周聿初，你还真想让我高考啊？”
“你就不怕我考上大学，再看中别人，到时候一脚蹬了你们爷几个？”
周聿初放下手中熟睡的妞妞，将贺穗抱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脑袋上，“我媳妇儿才不会呢，不过你要真想上学我全力支持，家里的一切你都不用担心。”
贺穗摇摇头，“我可不舍得离开你和几个孩子，再说人生不一定非得上大学才有出路。”
话虽如此，周聿初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底是他耽误了贺穗的前途。
……
转眼间，四胞胎一岁多了，得益于健体丸和启智丹，四个孩子长得虎头虎脑，小嘴也是叭叭的会说，很是讨人喜欢。
马二花每天闲下来就领着一串孩子在村里转悠，时不时还走到赵存妮家门口大声吆喝道：
“哎呦，奶奶的大乖孙们，真稀罕人，走，咱回家炖肉去。”
几个孩子一听吃肉，乐的咯咯直笑，一口一个奶奶喊的急切。
气的赵存妮咬牙跺脚，刘小丽又生了个女孩，害得她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马二花觉得她这辈子还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风光，身后拖着四个孩子，感觉腰杆子都硬了。
说到底还是她儿子眼光好，娶了贺家丫头后，老周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现在她的精力都放在了四胞胎身上，也就不再找贺穗的事，贺穗也乐的自在。
转眼来到1979年春天，随着政策松动，下放农村的知识分子也都开启了返城。
贺家也在返城的名单里，一家人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回城。
但一想到贺穗，全家又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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