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大夫正在把泡好的药材拿刀一片片的切好，就等着明天晾晒了，结果一打眼就看到院子里乌压压来了一群人吓了一大跳。
“发生啥事了？”
“你先别问，看看这个姑娘，她刚刚被她爹踹了一脚！嘴巴里哼哼唧唧的，你看看啥情况！”
黄思雅眼眶泛红，马上和赤脚大夫交代了一下基本的情况，现在的医疗条件就是这样，大队里有医生的话，就在大队里面治。
林大夫扒开来看了看苗招弟的眼睛，面色……一通检查下来，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这做爹娘的，咋养的？孩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吃饱饭，刚刚又被踢了一脚，内脏估计是出血了，赶紧的！谁有自行车？赶快把她送到县里面的医院去！”
林大夫有些着急的大声喊，这个做啥事都慢吞吞的小老头，还是头一回这么着急，更严重的情况他还没说，这个孩子发育不良，内脏出血，身体特别的虚，脉相摸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去了似的。
心跳的隆隆响，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挺到现在的，冬天就应该夭折了呀！
刘瑶瑶和苗大牛这两个做人家爹娘的，还一脸无所谓在旁边看着，好像现在昏倒在那里的不是他们的女儿一样，苗婆子心里有些害怕，害怕黄思雅到时候找她要医药费。
一个劲的在旁边大声嚷嚷，什么丫头片子，什么赔钱货啊，干嘛要花那么多钱？还有什么这个钱是黄思雅自愿出的，到时候别找她要，黄思雅听的又烦又躁，根本不屑得搭理。
黄思雅有自行车，李白银坐在车座后面怀里面抱着奄奄一息的苗招娣，黄思雅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蹬的像这么快过，轮子都快冒出火星来了。
春日的夜晚，天气还有些寒冷，李白银摸着苗招娣越来越低的体温，心里也有些慌张，别忙拿外套裹住，一路上时间过的是那么缓慢。
田爱国也叫了个小伙子蹬自行车，牢牢的跟在她们两个后面，心里也担心出什么意外，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一进医院，黄思雅就赶紧将小姑娘送进了急诊科，医生粗略的看了下，就马上安排手术，说话期间还有些生气，这个年代养活个小姑娘又不费啥钱！至于这么虐待吗？
病人的生命更重要，到底是没有说多少，手术室绿色灯光照在昏暗的走廊里，现在大部分的医生都已经下班了，只留下了值班的这一位，陆陆续续赶来的几位医生也进了手术室。
“患者家属在吗？”一个看着很严肃的护士走出了病房，看着手中的病历，脸色很难看。
“护士你好，我们就是，孩子啥情况啊？”
护士很不高兴的朝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孩子年纪太小了，胃脾，肾脏出血，身体也严重营养不良体虚，送来的也不及时，现在只能勉强的吊着，具体咋样，要看这个孩子的造化了。”
“啊？能活吗？”
“你还想着能不能活？你是怎么做家长的？就算是个女孩，也不能这样虐待啊！这么严重的情况下是要坐牢的。”
“不是，同志，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那个姑娘的爹娘，她爹娘是我们大队的，我们是看不过眼，一起过来帮忙的。”
那个有一把子力气的汉子，受不了这样被误会，主动开口解释。
“这样啊……”
大队长在旁边啪嗒啪嗒的抽着水烟，沉默了一会，才主动询问。
“所以还能活吗？”
“清醒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这个孩子以前亏损的太多了，现在内脏出血，年龄又小不敢做什么大型的手术，你们节哀顺变吧。”
黄思雅终于忍不住了，蹲在墙角内心溢满了淡淡的悲哀，如果她在冬天的时候发现了苗招娣的处境不是视而不见就好了，这样这个小姑娘至少能够活下来。
这个时代，这个村子，愚昧的人还是太多太多了，甚至愚昧到了恶毒的程度，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做什么这样区别对待？
天色已经很晚了，李白银陪着黄思雅去医院缴费，出医院的时候大队长叫住了黄思雅，掏了一把零零散散的钱币给她。
“招娣是我们大队里的，你个知青不要那么傻，钱我们大队里面会给。”
黄思雅愣愣的接过了那把钞票，心里对下水大队这块地方产生了很重的排斥，先是空口白牙的就可以诬陷一个女知青的名声，后面重男轻女，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下重脚。
没走几步，黄思雅就把自行车给了李白银，叫李白银跟着村长先一块回大队里面去，顶着李白银有些担忧的眼光，一步一步的朝枣花巷子走去。
她今天晚上不想回下水大队……
黄思雅知道莫阳家的地址，枣花巷子里面最里面那一栋，神情有些麻木的拍响了莫阳家的大门。
现在都已经快晚上12点了，莫阳早就入睡了，这会儿被人开大门的声音给吵醒心里正不爽着呢，匆匆披了件外套开了门。
黄思雅一见到男人高大的身影，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流，扑到了莫阳的怀里面。
“咋了？发生啥事了？咋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来来来，咱们进去说，咱们进去说，别哭了，别哭了。”
莫阳被吓得六神无主，直接把黄思雅打横抱，公主抱进了屋里，县里面是通电了的，不过电费很贵，莫阳一点都没有心疼的意思，把灯打开了，看着哭着惨兮兮的女孩。
等到黄思雅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黄思雅这会儿情绪稳定了很多，抽抽噎噎的就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和莫阳讲了一遍。
“如果我过年那会儿多管一下闲事就好了，这样至少不会真的……”
“这事也不怪你，怪就怪苗招娣投身在了个那样的人家，天色也不早了，我先把隔壁房间给你收拾出来，饿不饿？我给你热个鸡肉吃。”
莫阳嘴巴笨，也不知道具体咋安慰，只好磕磕巴巴的去做饭，去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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