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着陆江河,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感激和信赖。
“领导……我……我对不住你……”
“我老婆子有眼不识泰山,我……”
“阿姨。”
陆江河打断了她的话。
“您不用这样。小心谨慎,没有错。”
他重新拿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水,喝了一口。
“现在,可以告诉我,杨洪的东西,放在哪里了吗?”
老太太连忙点头。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在!在!”
她指了指里侧一间关着门的屋子。
“阿洪每次回来,都住那屋。”
“他的东西,全都在里头。他说有些是单位的,不让我们动。”
“至于您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老婆子我是真不知道。”
“领导,您看……”
陆江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我进去找找,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老太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说的哪里话!跟工作有关的,那都是顶顶要紧的大事!”
“你们随便翻,随便找!不用顾忌!”
“找到了,才算办成了我们家阿洪交代的事!”
陆江河点点头。
他站起身,冲着沈文静他们递了个眼色。
“你们陪阿姨说说话。”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吱呀——”
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霉味和旧书本的纸张味。
屋里的陈设极其简单。
一张老旧的单人木板床,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床单。
一张掉漆的书桌。
一把椅子。
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篮球明星海报,已经看不清是谁。
窗户关着,拉着厚重的窗帘,让整个房间显得有些昏暗。
看得出来,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陆江河走进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他没有开灯。
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他走到了书桌前。
桌上摆着几本专业书籍,大多和工程建筑有关。
他随手翻了翻,书页里很干净,没有任何夹带。
他又拉开抽屉。
里面只有几支笔,一个用旧了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一些工作上的琐事。
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陆江河直起身子,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一寸一寸地扫过。
床底下?
衣柜里?
还是藏在墙缝里?
他静静地站了半晌。
以杨洪那粗中有细的性格,真正要命的东西,绝不会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床板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他没有动,只是安静地坐着,再次环视着四周。
他在用一个藏东西的人的思维,来审视这个房间。
如果是我,我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一个既安全,又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但自己又方便取用的地方。
他的脚,无意识地在床下轻轻勾了一下。
“叩。”
一声轻微的、木头与木头碰撞的闷响。
陆江河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低下头。
将那块垂到地上的蓝格子床单,掀开了一半。
床底下,靠着墙角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子。
箱子不大,颜色暗沉,上面甚至还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看上去,就像是存放换季衣物的普通箱子。
陆江河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伸出手,将那个木箱子,从床底缓缓地拖了出来。
木箱入手,比想象中要沉。
“咔哒。”
箱盖上的搭扣没有上锁,轻轻一拨就弹开了。
杨洪大概是觉得,能找到这里的人,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陆江河掀开箱盖。
最上面是一层码放整齐的旧书,大多是些武侠小说和世界名着,书页泛黄,散发着一股陈年纸张的气息。这层伪装,既简单又有效。
他将书一本本拿出,放在一旁。
书本之下,是几个厚实的牛皮纸档案袋,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陆江河解开绳结,取出了最上面的一个。
档案袋没有标题,他直接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只看了第一页,陆江河的瞳孔就骤然收缩。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
转让的标的,赫然是江南新区的核心项目——江南煤矿!
而上面的名字,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初始股东一栏里,写的不是胡开来,而是一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范程。
陆江河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
范程!
省委副书记、省长石晓田的小舅子!江阳省鼎鼎有名的房地产大鳄,省政协委员!
接手江南新区的时候,陆江河曾经看到过这个名字。
江南煤矿在范程手里开发时,为了追求最大利润,严重偷工减料,安全设施形同虚设,最终酿成了一场特大瓦斯爆炸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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