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垂眼,缓缓站起身来,坡着腿走向书桌,从满是奏折的桌上,翻找出一个小木匣子。
他低着头,伸手擦了擦这木匣子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又坡腿走回来,将东西送到她眼前。
苏心染一怔,道:“这是……”
宋凌一笑,似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一般,道:“说来也有趣,你走后两月内,我这里来了个小妖。”
“这小妖大抵是上不了天,也不敢去你府上转悠,恰好我这身上有亡灵在,让这小妖觉得亲近……”
“总之,不管是什么,那小妖精扛着一盒子来了,它长得还没这盒子高,不能将这盒子放下,就对着我张牙舞爪地叽叽喳喳地叫着,似是在说什么。”
“那妖言我听不懂,这小妖也急了,忽然看见燃在殿中的香,便围着香转圈,时不时伸手指向天空,我便猜着念出你的名字,谁道这小妖竟然当真不闹了,安安稳稳地给我磕了三个头,转眼没了身影。”
“这东西,大抵是给你的,但至于是谁给的,我委实猜不出。”
苏心染的信徒太多,除了人,还有借助她香火庇佑的各路妖精。
宋凌是真真没猜出来。
眼前,苏心染伸手接过小匣子。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隐隐觉得,这东西,好像就是某人专门留给她的。
苏心染深吸了口气,伸手打开了小匣子。
没有意料当中多么惊艳的奇珍异宝,没有灵力魔力覆盖在里面,这里面躺着的,是一枚再平平无奇的钥匙。
是的,开门的钥匙。
苏心染将这钥匙拿起来,放在手心翻来覆去的看着,最终还是没想到有什么东西亦或是什么事情能和这钥匙挂钩。
苏心染将钥匙重新放回盒子里,道:“罢了,不想了。”
许是那个小妖察觉到天界的气息不对,想着将自家的大门钥匙送到这里保管着也说不准。
说完,她瞧见宋凌怔在自己眼前,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她手中的戒指。
苏心染疑惑出声:“怎的?”
宋凌却抿起了唇,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去年苏心染生辰的时候,他为了给苏心染庆生,送了她一座房子,但是其实,他当时没和苏心染说,裴子衡也送了苏心染一座房子。
当时他很是不喜欢裴子衡,加上两人送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又都撞了在同一时间送她,且他快裴子衡一步将她约了出去,让裴子衡扑了个空,后来还因为这件事闹得苏心染和裴子衡两人心中都对彼此有了埋怨,又接着这口气在她府门前大吵了一架,最后闹得裴子衡差点被苏心染从家门里赶出去。
总之,宋凌到最后也没将这件事同苏心染说。
现在一想,这钥匙是不是就是当年裴子衡扔出去的那个?
现在又被这小妖捡了回来,送到了他手中存着。
宋凌捂着脸缓缓坐下,语气沉沉地将这件事同苏心染说了出来,最后道:“其实,他当时也送了你一个地,但大抵是瞧见你和我混在一起,便……”
苏心染一怔。
是有这回事。
当时她还和宋凌夸奖裴子衡最起码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结果刚夸完就瞧见裴子衡做了坏事,气的她对裴子衡大失所望,也口不择言地和他吵了一架。
可以收,整个府上,也就裴子衡没送她礼物,自然,苏心染也不指望裴子衡能做些什么,只要他不惹祸,对苏心染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苏心染低头,重新拿起那枚钥匙,心中升起一阵愧疚。
良久,她才将这钥匙重新放了回去,语气无比冷静地问:“你可知晓这房子在何处?”
宋凌道:“大抵也是在我送你的房子附近。”
“但到底在什么地方,又或是现在还在不在了,我便不知了。”
“好。”苏心染缓缓点头:“多谢。”
“不必谢。”宋凌讪讪道。
两人又久坐无言,片刻后,苏心染看向他的腿:“你的腿,是怎么出事的?”
宋凌看了眼自己的腿,讪笑一声道:“我总算知晓,你那时托苏白对我说的话是何意思了”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你早就算出来了,我会被亡灵附身这事了吧。”
苏心染垂眼:“没办法,我不在人间,你若是想凭借一己之力扭转绝不可能扭转的局面,只有靠亡灵的力量才行。”
苏心染不仅仅算出来了,还在临走前在宋凌体内多留了些灵力,别的,她什么手脚都没做。
亡灵觊觎她的这副身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而当下,是亡灵趁虚而入最好的时机。
亡灵上不了天庭,但是能退而求次感应到宋凌身上那股浓烈的灵力,加上她在天庭和天帝打斗引来的雷劫,无一不在告诉亡灵,现在去找宋凌,是最好的时机。
当然,利用强者的灵力是有代价的,所以苏心染才会告诉宋凌,若是能挺过去,他定能成王,天下再也不会有亡灵。
苏心染缓声道:“这是没法子的法子。”
宋凌以为她在解释,有些无措地笑了笑,道:“我不是责怪你。”
苏心染也笑:“我知晓。”
宋凌挑眉,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似在这瞬间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无拘无束,他缓缓地道出那段回忆:“那时,苦苦支撑了半月。”
他需要不停地和体内越来越放肆的亡灵做抗争,争抢他身子的主导权。
亡灵并不想要将这些秽人消灭,它想要为己所用,让天下所有人都变成秽人,这样,它就有了一支绝对不会战败的军队。
在亡灵的眼中,凡人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小妖有用得多,它不在乎人间会不会覆灭,只想着将这些秽人带到魔界称王。
这样的事情,宋凌绝对不会允许发生。
但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凌控制自己身体的时间越来越少,很多时候他一觉醒来,会猛地发现自己躺在成堆的尸身中,贪婪地闻着那些将死之人的气息。
他一醒来,就要去镇压暴起的秽人,但亡灵并不配合,不仅封住了它的魔力,还一并将他体内的灵力一并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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