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珠一直拉着高彩珍跑回到书房前，再也顾不得礼仪姿态，一把推开书房的门：“长兄！”
明族长刚打算起身离开，被突然回来的明月珠吓了一跳。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明月珠将高彩珍拽进来，反手关上书房的门，眼底满是急色：“长兄，外面怎么到处都在传！”
“传什么？”明族长一脸莫名其妙。
明月珠抓着他的胳膊：“珍儿啊！外面都知道这次献祭的人选是珍儿！到底，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明族长神色一变：“你说什么？外面都在传？”
“舅，舅舅，我和娘一出门，就有个妇人扑上来来，磕头，说了莫名其妙一通话！”高彩珍气喘吁吁，拍着胸脯与明族长解释。
明族长顿时感到不对劲，推开书房的门，喊来下人去打听。
三人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明月珠扭着手中的帕子，时不时抬头张望一眼，高彩珍感到不安，依偎着母亲坐。
不多时，去打听的下人便回来禀报：“外头那些人不知从何得到消息，今年献祭的人选是高小姐。他们感动于高小姐的深明大义，火势想起二十年前…因此纷纷来到门前感谢。”
明月珠恨不得咬碎后槽牙：“是谁！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原本还计划好换个年纪相同的少女顶上去，如今消息散播出去，全城的人都知道献祭之人是她家珍儿，还如何顶替，如何作假！
明族长紧皱双眉，在书桌后绕圈。
高彩珍怕得泪水往下落，捂着嘴小声哭：“怎么办，怎么办啊娘！”
明月珠气得哼哧两声，她还能怎么办，她又不能封了全城人的嘴！
“该死！到底是哪个爱管闲事的泄露出去，我拔了她的舌头！”她只能发怒，挥手掀了身边桌子。
茶杯碎了一地，热水飞溅到高彩珍的脚背上，她瑟缩一下，眼泪愈发多。
“长兄，你快想想办法！”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明族长怒叱一声，接着幽深的视线落在高彩珍身上，久久地盯着她。
高彩珍缩着肩膀，楚楚可怜唤一声“舅舅。”
良久，明族长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愧疚与心疼。
他走到高彩珍跟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彩珍啊，舅舅知道你害怕。可事到如今，全城的人都已经知道…彩珍啊，别怕，这是我明氏儿女必经的事情。”
高彩珍吓得双唇发抖，舅舅的意思，这是要她去死吗？
明月珠扑过去，抱住明族长的胳膊：“长兄，长兄不行！你想想，你想想办法啊你这么厉害！你是族长，你说一声谁敢不听！”
明族长冷笑一声：“是啊，族长的话谁不敢听，当年你姐姐就是这么听话。彩珍，你也是听话的，对吗？”
高彩珍感觉到搭在肩上的双手在用力，像是铅块沉沉压在她身上，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挪不了半分。
脚下一软，高彩珍跌坐在地上，双眼发愣，脸上尤有泪痕。
“彩珍，你别怕，舅舅都会安排好的，你走的时候不会感觉到半点痛苦的。”
书房的门敞开着，里面的闹剧，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下人小心翼翼探头瞄了眼，默默退了下去。
明月珠在明族长那儿闹了半天，也没闹出个结果，最后还是明夫人出来，好声好气将母女俩劝回了家中。
回到高府，哄得高彩珍停止哭泣，明月珠便将人赶回院子中，自己则是独自进了卧房，门窗紧闭。
她一个人在卧房里坐了许久，久到夜幕降临，府内各处点燃灯火，唯独明月珠的卧房依旧漆黑一片。
下人们聚集在卧房门外，你看我我看你，满脸为难，谁都不敢去敲门。
瑟瑟坐在屋顶上，闭眼便能感受到夜风中丝丝凉意。
良久，她听到了寂静的卧房里传来人交谈的声音。
她睁开眼，看了眼脚底下明月珠的卧房，又看了眼坐在身边同样吹了许久夜风的男人。
长生盘腿坐着，一手托腮，若琉璃般干净清澈的眼睛抬头看夜空，像是把整片星子都吸入眼底，汇成深深旋涡。
“……当年，你……明明不是我……”
“怪，我……女儿……不！”
“嫉妒……不能…满意……”
卧房中二人窃窃私语，瑟瑟听不太清楚，但明月珠似乎被刺激到，声音骤然拔高，一字一句也被房顶上一人一鬼听了个清楚。
“你难道连这点事也办不到吗！当年，当年你我联手事也成了！是谁都好就不能是我的女儿！”
另外一个人似乎也被激怒，声音清晰了不少，是个中年女人。
“呵，是谁都好，你就趁机将你的亲姐姐送上了断头台。怎么，如今来心疼你的女儿？说不定，冥冥之中天意注定，是你姐姐来报仇呢！”
“啊！！”明月珠尖叫一声，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她崩溃大喊，“闭嘴闭嘴闭嘴！当年是她活该她倒霉！谁叫她不怕，还救人！对，是她自己不跑，不然也不会出事！”
“可是她若怕了，那树被一把火烧没，你明氏焉有如今地位，你还能在这里发你明二小姐的脾气？”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卧房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瑟瑟悄悄看了眼身边男人的脸色。
长生面无表情，似是什么都没听到。
但瑟瑟清楚，下午就有下人来禀报明氏宅子内发生的事情，长生才夜探高府。
而她，一抹附在神树上的灵魂，跟着长生才能来到这个地方，听到这么刺激的消息。
良久，那个女人又说话了：“明月珠，你手背上的烧伤还疼不疼。一定很疼吧，凤凰之火，一但点燃难以熄灭，你也算幸运竟然保住了一只手。不，你若是幸运，就不会在下手之时不慎沾上凤凰之火了。”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过后，是明月珠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辩解：“这是我为救长兄留下来的伤疤！你别污蔑我！”
瑟瑟搓了搓胳膊，紧紧抱着双臂。
这夜风，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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