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经过几日的人气温养,不再像沉鸢头一次来时见到的那般荒凉。
上次见还是灰蒙蒙的院子被打扫的很干净,院子内还栽种了不少白玉兰树,不远处的池塘也进行了清理,养了些鱼。
通往正屋的位置用石子新铺就了一条小道,只是此刻上面却淋了不少成滴的血液,看的人一阵心慌。
怎么回事,内管监那边不是说了,可以帮他免去去势的痛苦,只需要在他大腿根内侧留一道口子,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不安神色笼罩住少女面庞,她脚下步子不自觉加快,推开褪漆陈旧木门,迎了一面的浓郁血腥味道。
今日是个阴天,屋内并未点灯,光线十分昏暗。
能看清的只有一些大件家具。
“崔邵?”
沉鸢往她记忆中榻室的位置走,没几步便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吓了她一跳。
低头一看,是一个已经碎裂的酒坛,不远处还能听见木炭被烧的噼啪作响的声音。
而那处的血腥味最浓,看起来崔邵应当就在那里。
沉鸢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亮后从身侧找了个根蜡烛点燃。
豆大烛光亮起后,屋内瞬间变得亮堂许多。
她也就此清晰看见身前地板上洇得更深的血迹。
少女没走几步,便在靠近榻边的位置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青年半靠在榻边,身侧还有块余留了不少火星子的木炭跟随铁钳落在地上,以及一坛用了些的酒。
他衣衫不整,身下裤子靠近大腿根的地方被撕裂开了,离近后那股和血腥气掺杂在一起的糊味儿愈发明显。
“崔邵!!”
沉鸢丢下手中药包,手中蜡烛照亮崔邵被木炭烫伤后形成血痂的部位,看的她瞳孔微缩,非常震惊他竟然会选择这种方式止血。
少女的惊呼声不算小,很快吵醒脑袋昏沉异常的青年。
他苍白着面色抬眼去看声音来源,一眼看见被明亮烛光照亮的那颗额间朱砂红痣,也看清红痣主人的美面,和她充斥满震惊和紧张神色的水眸相对上。
“沉......沉娘子?”
崔邵声音沙哑异常,虚弱到几乎睁不太开眼。
沉鸢将手中蜡烛往前递,发现他面庞泛着不正常的红,用手背去试了下他额间温度。
一摸,烫的吓人。
“多的衣裳在哪儿?我替你穿下裤子,你这样不行,必须得去看医师才行!”
他失血过多,身板又瘦弱。
给沉鸢一种他很快就会身死的感觉,慌到手脚发凉。
“不,我不能去,若医师来了不就知晓我并未去势一事?”
他几乎是用尽力气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耷拉下沉重异常的眼皮,十分不舍地将视线从沉鸢身上收回,彻底没了意识。
沉鸢差点忘了这件事,只好先放下她带来的药,将枝落了唤了进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的确不能让医师知晓崔邵并未去势一事。
好在枝落来沉府之前曾是个在医馆打过不少下手的,知晓该怎么包扎和处理伤势。
她不大好意思亲手去给崔邵弄,沉鸢却无所谓,让她教她怎么弄后便开始替崔邵清理伤口。
清理途中,她才知晓为何方才在石子路上会看见那么多鲜血。
他大腿根的位置几乎完全被削去了一块肉,深可见骨,看着骇人的紧。
丝毫不像她一开始和内管监所说的那般,只是破皮见血的地步。
事先说好的事情内管监一定能猜到她会进行查验,不应当不信守承诺。
除非,是中途遇见了什么人让崔邵不得不受此磨难。
她压下胸腔内升起的愤怒,仔细替他伤药包扎好伤势,又派枝落去采买能退烧的药材来,熬制成汤水一勺勺替他喂下。
一切忙完,时间近晌午,得出发去安度王府参加赏梅宴了。
沉鸢衣衫上沾了不少崔邵的血以及药味儿,需要更换衣衫。
还好马车上有备用的,枝落将衣裳取来后她便在崔邵榻室屏风后进行了更换,将脏衣裳留下。
“枝落,你便留在这里照看他,一旦有任何意外,第一时间打开这张纸条,按照纸上所说照做便是。”
纸上有个她可以十足信赖之人的信息,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想惊扰这位。
沉鸢看向崔邵时眼中的在意根本掩藏不住,枝落虽不解但还是并未多言,听话应下。
.......
安度王府位于京城聚集大批权贵人家的紫竹长街。
天虽还阴沉下着小雪,可此刻王府门前的热闹却根本挡不住。
沉鸢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贵女妇人入了府中。
她是云千秋特意邀请的唯一一人,是以当她从马车上下来时云千秋的婢女素白便过来迎她,将她往云千秋待着的地方带。
耳畔人声喧哗,沉鸢心中记挂着崔邵那边,大脑还有些乱哄哄的。
跟着素白越过一个人工池塘和几座爬满枯藤的假山后,她才大致将情绪整理好,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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