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离派出所不远，清晨的医院早已人满为患，赵之余又是遇袭又是熬夜，早已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好在陈警官贴心，给她带了新口罩，她戴着穿梭在人群里，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在陈警官的护送下，没过多久，她就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施文荣。
看得出来，靳亦宸下手真的很重，施文荣虽然没有夸张得被包成了个木乃伊，可遍布头上的白色纱布也裹得严严实实，听闻门响，他缓慢的转头看，见来人是万琳，他沉寂的双眸里立时就涌上了浓浓的情绪。
是不甘，也是纠缠，却没有一丁点懊悔。
赵之余前行的脚步顿了顿，看了看身旁的陈警官，陈警官抬手示意，让她坐在门口就行了。
“他只交代了作案细节，没有交代作案动机，说是要见你一面，否则死了也不交代，这才把你找来了。”
陈警官弯腰在赵之余耳边悄声说，赵之余了然的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陈警官警惕的看了一眼，赵之余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又悄声开了口，“没关系，他不会攻击我的，放心吧……你们应该有那种监听或者是录音的设备吧？”
陈警官点头，她也点了点头，陈警官看了看，示意旁边的小警察也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赵之余和施文荣，赵之余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再一次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他把她找来，只是想倾诉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情绪，他不会伤她的。
而那些情绪，就是作案动机。
“你……还好吧？”
赵之余轻声开口，目光落在那些白色纱布上，她没想到施文荣送到医院之后还能保持清醒状态，她本以为要在派出所待好几天才能等到他治疗清醒呢。
施文荣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目光里的不甘愈发浓重，赵之余无奈的轻叹，“你把我找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年里你心里的话吗？我都在这里了，你……”
“为什么？”
施文荣轻声开口问，打断了赵之余的话，赵之余有一瞬间的不理解，“嗯？”
“为什么……变了个人？”
“变……”
赵之余的声音顿住，垂下了眼。
我真的很想回答你，可是……我也不知道啊！
“为什么……不像原来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施文荣的声音浮上了淡淡的哽咽，赵之余抬眼看了看他，心里拂过一丝悲戚。
她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他压抑了二十来年的情感，会在这一瞬爆发了。
“为什么不像原来一样，只看得见舞台？恋情也只是为了炒作……那才是你，不是吗？为什么……一场车祸，彻头彻尾的改变了你？”
“所以……那么多年，你以这样的身份在我和我姐身边待着，是因为……想要成为那个……离我最近的人？”
赵之余轻声问，施文荣没说话，双眸里却骤然就浮上了泪光，赵之余微微蹙眉，心里涌上了深深的同情。
她原本以为，只有自卑如赵之余，才会这样没有自我的爱一个人，节节退让，默不吭声，如何能想到，功成名就如施文荣，竟然也会卑微到尘埃里。
想起那天夜里在书房窗口一闪而逝的人影，她心里的恐惧变成了同情，她缓缓的站起身，对着施文荣弯了个腰，轻声开口，“对不起，那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你心里，一定很落寞，也很失望吧？独自守着这份只有你一个人知晓的心意，你也……一定很难熬吧？”
施文荣骤然转头看她，泛着泪光的双眸里浮上意外，转而，是压抑不住的深情，风起云涌而来，他甚至挣扎着想坐起身，可手一动，“哐啷”的一声响，他手腕上的手铐与床的护栏相碰，赵之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又顿住了身形。
他如何能想到，二十年默默守护的心意，竟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重见了天日。
万琳，那个从他第一次见她，就已经把她的身影根植在自己心中的女孩，那个双眸里只看得见舞台，从来看不见任何人的女孩，竟然有一天，也会知道他的心意。
他从来没想过告白，他只不止一次的隐晦的告诉她，他的资源一天比一天好，人脉一天比一天广，只要她需要，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倾其资源任她所用。
可无论他说多少次，暗示多少次，她都只是敷衍的答，“我不喜欢情歌，我只想唱跳”。
他当然是暗自心伤的，可暗自心伤的同时，他也无比欣慰，因为他心里的女孩，二十年如一日的专注，只看得见舞台。
也是因为那一次次的拒绝，他做了决定，不会向万琳告白，他就只想要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默默的陪着她。
他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她心里，他只在意，她心里有没有别人。
只要她心里没有别人，他，就是离她最近的人。
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可这一次回家，什么都变了，万琳不仅不再是过去那个专注于舞台的万琳，她心里竟然还多了那么多人，起初她说，她喜欢他作的词，他喜不自胜，可后一秒，他的心就落到了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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