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没多久，内侍们刚刚将折子捡起放好，王后戚氏来求见。
去岁步若鸿要戚氏为步天行定下的一门婚事，婚期定在年后二月，求娶的是世家林氏家主林伴鹤的外孙女秦默娘，为自在王王妃。
林氏书香门第，家中子女皆才情一绝，与王后戚氏有些姻亲关系，戚氏实在是择不出适合的对象，只得对林家恩威并施，才得了这一门好婚事。
这秦默娘，年方十七，生得花容月貌，聪慧可人。
虽是外孙女，但因自幼丧母又甚得林伴鹤夫妻喜爱，从小便被带在身边，娇养的极为出众。
林伴鹤瞧不上步天行那样的好色纨绔，本就有些不情不愿，哪遭得住坊间让人谈之色变的流言。
秦默娘更是听到流言后，日日以泪洗面。
就在刚刚，林伴鹤的夫人入宫求见了王后戚氏，哭得稀里哗啦，说她家外孙女忧思成疾，怕是担不起王室厚爱，成不了自在王妃。
是要退婚的意思。
步若鸿案头刚被捡起放好的折子，瞬间便又扫飞了出去。
步若鸿的脸已铁青。
戚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步若鸿嗤笑一声，声音极冷“忧思成疾？那就让她死也要死在自在王府。”
戚氏抿了抿唇，“陛下，这样不妥，”她垂下头，不敢看步若鸿的脸色，提着心一口气道“王爷如今被谣言所累，声名有损，若再行强迫之举，万一那秦默娘当真死在王府，只怕会令王爷更是凶名远播，这对王爷极为不利，不如等事情查清楚还了王爷一个清白，我再去将这门婚事说回来，他林家既然说是生疾，不能嫁给王爷，自然也不能嫁与旁人。”
戚氏说完，书房里便陷入一片沉寂。
过了许久，步若鸿才缓缓道“言之有理，那就传孤口谕，秦氏默娘突生恶疾，需在家中好生静养，不宜出行，不宜婚配。”
竟是将此女子囚禁府中，不能再嫁他人的意思，若步天行不肯娶，就没人敢要她。
戚氏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代秦默娘谢恩离去。
派去各国的使臣相继回来了，只除了派去北阴的陆奇年还未回来，他还身负缉拿的任务。
可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卫子卿仍无一丝一毫的消息。
倒是那些被步若鸿挑出来，去参加北阴临时增科的考生，在临考前，一一传了消息回来，将北阴见闻一五一十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一片国泰民安、蒸蒸日上的景象跃然纸上，这让步若鸿极为不喜。
觉得脚下的猫儿在不知不觉中快要脱离掌控了。
那人们口耳相传的‘二公主’与他这边口诛笔伐的自在王，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让步若鸿本就不虞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他心里有了一个念头，还有什么更能快速扼止一个国家的腾飞，那必然是战争。
只要再给他一个好的借口。
过了两日，步若鸿领着闻青灯等人抽空夜间去了自在王府，警告步天行莫要再弄出些人命官司，否则要他好看。
步天行没说话，眼神却不是那么服气。
步若鸿观他神色，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但还是放软了语气“如今形势，有人要对你不利，你若不能收敛，仍是恣意妄为，孤也保不住你。”
步天行这才乖乖的“嗯”了一声，又道“王兄，我有话说。”
步若鸿睨他一眼，朝闻青灯点了下头，闻青灯于是领人出了屋子，关了门站在廊下。
步天行这才道“明雪颜与人私通一事，我只说与王兄听过，如今坊间有此流言，王兄就不觉得奇怪么？”
步若鸿蹙起了眉头，“你知道些什么？”
步天行瞄向门口“闻青灯知道此事。”
他不问是不是步若鸿跟闻青灯说了些事，却用肯定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若当真是步若鸿告诉闻青灯的，步若鸿一定不会否认，若不是他告诉的，他定会反问。
果然步若鸿问道“你如何知道？”他问完反应了过来，极尽嘲讽的嗤笑了一声，“你是想说私通之事是青灯散布出去的？”
步天行察觉到步若鸿表情不对，没有吭声。
步若鸿讥笑淡去，脸上现出了冷意“难道不是你自己跑去青楼妓馆花天酒地，醉后胡言么？”
步天行一怔，他回想起自己确实在青楼宿醉过几回，一时也不敢肯定究竟是不是自己酒后失言。
他依稀记得自己醉后不是个多话的人，但又不敢否认，猜测步若鸿这么说，定是查到了什么。
步若鸿打量了他片刻“你这段时日给孤安分些，待在府中多陪陪你那些有了身孕的侍妾，待流言散去再说。”
步天行老老实实应了是。
但在回宫的路上，步若鸿却突然问道“那些妓子都处理了？”
闻青灯反应了好一会，应道“谨遵陛下旨意，已处理干净。”
步若鸿默了一瞬，“将那青楼的老鸨秘密押入宫中，孤要亲自审问。”
闻青灯心中一凛，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恐是有了微痕，即便知道步若鸿根本审不出什么。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闻青灯心中有些懊恼，觉得明负雪真是个祸害，有些搅天搅地的大病，还会传染。
当初陆奇年按傅雪的意思传了消息回来，闻青灯内心就是否决的，还未等他表态，香腮雪的人就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和不知道从哪里收买来的妓子，假称是醉红楼的姑娘，演完了一场驱逐戏。
就完全不等隶元上府的配合。
闻青灯疑心那个夏观风和卫辰定是收到了明负雪的其它指示，担心他们自作主张继续加戏，不得不找到他们商议。
果然，明负雪虽然对陆奇年说的是‘还要我一步一步教么？’
可她传给夏观风的信中就写了一步一步的计划。
双标的很。
闻青灯细细推敲了一番，觉得牵连不到他的人，终于点了头，真正的醉红楼姑娘这才开始介入。
步若鸿接着道“传消息给陆奇年，孤要活的卫子卿。”
流言若不能散去，那最好的平息方式，就是当事人现身说法，若卫子卿乖乖配合，他会给卫子卿一个体面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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