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狠子只觉着心智要乱，赶紧吐纳固元，稳住心神。
那六爷则是鬓角冒汗，气喘吁吁，分明心神不稳所致。
难道，老尼真的会使邪术，通晓勾魂摄魄的法门？
妙法老尼盘膝榻上，手捻佛珠，面色慈悲，并无异样举动。可怎么就会叫人感觉异常不适呢？这里面必有蹊跷！
二狠子意识到再待下去，难保不会出事，于是就想起身告辞。
哪想到腰部以下全无力气，用手撑着桌案试了几次，两条腿如同不是自己的一样，居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根本无力站起。
慌忙扭脸看向那六爷，只见那六爷面色煞白，血色全无，黄豆大的汗珠儿顺着脸颊滚滚滴落，气喘得更加急促，大有上气不接下气，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
“王二爷，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呢。我这庵院近来香火不旺，来往香客不多，能够陪我说话的更是寥寥无几，我那丑鬼徒弟也是个笨嘴拙舌的劣货，让她陪我说话不够叫我生气的，所以我懒得理她。过去倒有两个小徒弟，一为江湄，一为璞玉，两个小东西甜嘴巧舌，像是两只喜鹊，整天叽喳个不停，颇让我感到欢喜。只可惜呀，她两人是喂不熟的白眼儿狼，我待她们不薄，她们却见钱眼开，狠心弃我而去，叫我好不气恼。”
说话间，虚着眼皮平视着那六爷那张汗珠滚滚的大脸，慈悲一笑。
那六爷则立时浑身打颤，好似蝎虎子嗑了烟油子一般，分明心生恐惧，无法自持。
又听妙法老尼接着说：“那两个白眼儿狼之所以弃我而去，还不都是那六爷的功劳。”
此言一出，那六爷只差没背过气去，脸色更为难看，喘气则更为吃力。
二狠子并不知道那六爷与于天任半路拦截江湄、璞玉一事，听妙法老尼这样说，当即扭脸看向那六爷，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六爷连喘气都不匀，又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二爷不必问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六爷也是帮朋友的忙而已，这件事情我不怪他。怪只怪那两个白眼儿狼太没良心，对付这种没良心的东西，自是不能面慈心软，非得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才行。”
听妙法老尼这样话，二狠子立时心头咯噔一下，难道那两个小尼姑没能逃出五指山，又被老妖尼抓了回来？
见二狠子面露疑色，妙法老尼又是慈悲一笑，随即将摆放在塌上两个红木匣子打开，伸手从里面掏出两样东西，摆放在塌上的一张酸枝木打成的小方桌上，请二狠子和那六爷过目。
两颗人头，头皮光光，眉清目秀，宛若活着一般。定是用了什么保鲜法，才不至于溃烂腐败。
二狠子尽管没有见过江湄、璞玉，但也认准了这两颗人头就是江湄和璞玉。
那六爷是见过江湄和璞玉的，他眼睛也不瞎，脑子也不浑，又怎会认不出这两颗人头就是她们呢。
“她们还是太年轻，遇事不过大脑，所以才会做出糊涂决定。若想跑，就该往偏僻少人的地方跑，躲一阵子之后，等头发长出来，换上俗家女子的装束，再在脸上多施些脂粉，如此便不容易被以往认识她们的人认出来。再者，财不可露白，尤其黄金在手，更不能随意招摇，如此一来，必会失财，保不齐还会丢命。”
说着，双眼惋惜地看了看两颗光板无毛的人头，幽幽叹息一声，又道：“她们拿着黄白之物，径直跑去闹市，见什么都觉着新鲜，看什么都想买。如此一来，焉有不招惹灾祸的道理。结果，两人双双被绑到黑屋，让一帮脏兮兮的东西肆意糟蹋了身子不说，所得的钱财也尽数被夺走。哼哼，当初弃我而去，却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道该说她们是活该呢，还是该说她们可怜呢？王二爷，你怎么看呢？”
“我只想知道，人头是怎么到了你手里的？”二狠子不正面回答问题，而是问出了新的问题。
“有位故人，认出她们是我的人，于是把她们洗干净了送了回来。可即便洗得再干净，清白却已经污了，任如何洗也不会洗干净。于是我就把她们的脏身子给拿掉了，只留下她们的人头陪在我身边，我闷了就跟她们说说话儿，她们尽管不能说，却能听，这就足矣了……”
二狠子倘能站起，恨不能一刀将这老妖尼的秃头劈开，看一看她的脑浆到底是什么颜色。
杀人害命，竟也能说得如此轻松，足见其心肠有多狠毒。
留下人头做玩物，更可知其心有多么的邪恶。
她不是人，是妖、是魔、是邪、是鬼。
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二狠子尽管嗜杀，可杀的无一不是歹人恶人，从未伤害过一个好人良人。
而老妖尼却是什么人都敢杀，真不知道供养在此的神女娘娘到底有没有法眼。
倘有法眼，怎么不将报应加附在老妖尼的身上？
倘不具法眼，又与朽木有何不同之处，不过是一具有着人形的泥胎罢了。与其受人膜拜，倒不如捣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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