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为是很清楚恰饭不易的，今天却是真真正正的见识了一把生活的艰难。
这两年经济形势不太好，失业率飙升。
早上那一通接着一通的电话，其中不乏有人在电话里直接泪崩哭诉自己失业的；有哀求自己家人生病要花钱，想要缓一缓的；甚至还有直接理直气壮说自己被诈骗已经报警处理的……
奔波了一个下午，大家都累成狗，没了聊天的热情。
等回到市区时，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林总没有多话，只是让甜甜回去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在催收部坚持下去，便下班走人了。
今天难得周五，忙碌了一周打工人只想享受一个轻松的周末。
甜甜打完卡，总算是想起了被自己抛弃在停车场的小红马。
坐在小红马里，甜甜拨通了闻妮的电话。
闻妮听她声音有气无力的，猜到她今天第一天上岗，必然不会轻松，便说店里不用帮忙，让她先回去了。
甜甜开车还是新手，女司机上路，她难免开的慢了些。
从公司开到公寓楼下，被后面的车哔哔了不下三次。
但还好，她稳住了，不管别人怎么按喇叭，自己安全第一。总不能别人按两下，女司机直接升级成女赛车手吧。
这个点了，她也没心情煮饭，直接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个泡面当晚饭了。
等甜甜的一口泡面终于入了口，她才收拾心情抓起手机看了看。
温总这大半天安安静静的，连个微信都没有回复。
甜甜安慰自己：温总很忙的，哪有时间看微信，之前不也是时常不回复吗。
她叹口气，味同嚼蜡的吃完一杯面，就四仰八叉的瘫床上了。
脑子里一遍遍过的，都是上午的电话话术和下午的催收场景。
今天这第一天，徐总的下马威可是给的足足的。
她真的是什么都无需多做，就能把她逼的自动离开。
催收部里没有女职员，真的是存在客观原因的。
这工作就跟盐湖边的纤夫一样，女人很难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更别提赚到米养活自己了。
自己习惯了跟客户沟通时张口闭口都是礼貌用语，到了催收部就得变成不带歇气的口吐芬芳。
这还不算最难的，最艰难的点在于，她以前面对的客群都是有一些身家背景的讲究人，而之后要面对的客群都是老赖。
也不能一杆子打死说都是没有底线的人，但是遇到不讲道理甚至是有暴力倾向的人，几率高了太多。
一个人躺在床上，甜甜除了身体的疲惫，更加感到心中的愤懑难平。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流进了耳蜗，又一点点渗进了枕头里。
七年的男朋友她拱手相让了，三年的工作现在也要被逼放弃，说不恨都是假的。
只是现在的甜甜十分明白，自己无权无势，在压迫面前只能退避，是毫无还手之机的。
那两人的做法虽然不道德，但是并没有触及法律底线，她就算明明白白被欺负了，也不能如何。
这一晚，甜甜是流着泪睡着的。
等闻妮关了店回来，见甜甜已经睡着了，只是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心中就腾起了滔天怒火。
她轻手轻脚关了灯关上门，就冲到阳台上给肖辰打电话。
不过拨了好几次都被直接挂断了，她咬着牙再打，那渣男直接关机了。
第二天，甜甜一大早就醒了。
坐起身，她只觉得头昏脑涨，双眼肿得快看不见了。
她拍拍脸，暗骂自己几声“懦弱”，就恍恍惚惚去洗澡了。
等从卫生间出来，就见闻妮破天荒的也起了个大早，正拎着打包的早餐推门进来。
甜甜眼皮还是肿的厉害，她有些不好意思让闻妮看见，连忙转头躲进房间，只是打招呼的声音还是沙哑的十分明显。
“妮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昨晚忙到几点啊？”
闻妮叹口气，也没忍心往她伤口上撒盐。
“行了，别躲了，你是个啥样儿我能不知道？再说你还有那一面是姐姐没见过的？”
甜甜总算是拿着条热毛巾，一边敷着眼皮，一边出来了。
看见闻妮这活力四射、元气满满的样子，甜甜又泪目了。
不过还好她手里有毛巾呢，赶紧用了点儿手劲儿把眼泪按回去了。
坐在餐桌上，看着闻妮打包的肉蛋肠，甜甜难免想起了温总家的牛肉滑蛋肠。
也不知道温总看见自己发的微信了没有，估计是没什么需要她出现的场合，所以就不联系她了吧？
毕竟两人撇开那一夜，也只剩了合约关系。
第一次跟闻妮一起吃了个安安静静的早饭，甜甜越吃越觉得怪异。
她努力睁大自己肿成桃子的眼睛，看向闻妮。
闻妮心中郁闷，见了甜甜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
“行了行了，别看我了，就你那肿眼皮都能打四个褶子了。”
“有没有啥想说的，直接跟我说吧，没啥好藏着掖着的。昨天是不是在新部门受气了？”
闻妮起身就去煮上了两个鸡蛋，又坐回甜甜身边搂住她肩膀。
“你哭也哭过了，咱当断就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好工作多的是呢。”
“昨天晚上芳姐来店里的时候，还在问你怎么不在。你看看，咱就是只把美甲店好好开着，都饿不死的，别怕。”
甜甜越听鼻子越酸……
就像摔跤的孩子，妈妈不在跟前的时候，自己爬起来也就继续往前跑了。
可是当妈妈伸出手问“疼不疼”，那总是要掉几滴眼泪，再在妈妈怀里撒撒娇的。
甜甜干脆把手里的毛巾往桌子上一扔，抱着闻妮的脖子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
仔细算起来，甜甜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放肆大哭了，好似妈妈走后，她就在没有这样过。
就算是上次跟肖辰分手，也是跟闻妮借酒消愁了一把而已。
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她没有了爱人，没有了事业，好在还有闻妮这个好友。
此刻的甜甜哭的并不悲伤，她只是放肆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把这段时间的愤懑、隐忍、委屈全部化成眼泪，从心中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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