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顾彻当初会注意到她,确实是因为这张与郡主相似的脸。
可这么多年,在边关的日日夜夜,是她陪在他身边,为他浆洗衣物,为他红袖添香,为他分担忧愁。
那些实实在在的陪伴,难道还抵不过这浮于表面的容颜吗?
柳娘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眼中又燃起了几分斗志。
她不信,多年的情分,会如此不堪一击。
此时的顾彻,眼中却只有昭华一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柳娘脸上的阴晴不定。
他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昭华,你回来了。”说着,便想伸手去拉她的手,想扶她一把。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昭华指尖的瞬间,昭华却突然侧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连忙用手中的素色手帕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那阵咳嗽来得又急又猛,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顾彻的手僵在半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她的指尖错过。
见昭华咳得厉害,顾彻脸上的欣喜瞬间被担忧取代,眼中闪过一抹真切的疼惜:“怎么病得这般厉害?不是说出去静养一阵子吗?太医怎么说?”
昭华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她放下手帕,露出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潮红,她轻轻喘了口气,声音清浅如溪:“没什么大碍,有劳将军挂心了。”
她的语气算不上热络,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却没有顾彻担心的恼怒与恨意。
这让顾彻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只要她不怨,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门口风大,我们进去说吧。”顾彻说着,再次伸出手,想扶她入府。
可这一次,昭华身后的大丫鬟青黛却快了他一步,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恭敬地扶住昭华的手臂,柔声说:“郡主,咱们进去吧。”
说完,便扶着昭华,绕过顾彻,径直往府内走去。
顾彻的手再次落了空,眸色倏地暗了暗,心里暗骂了一句:好个没眼色的丫头!
一行人来到正厅时,顾家众人已得了消息,除了仍在卧床养病的顾念北,竟是都到齐了。
顾老太太本是不想来的。
按照规矩,她是婆母,昭华归来,理应由她亲自去请安,哪有婆母在正厅等着儿媳的道理?
可这几日,府中的账本就像催命符一样,一页页翻过去,都是入不敷出的赤字。
就连一向对吃穿不甚在意的顾彻,都对厨房的饭菜提出了不满——不是嫌油腻,就是说寡淡,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府中没钱,采买的食材跟不上了。
前几日,陛下倒是赏了些东西下来,可大多是些古玩珍宝,看着名贵,却当不得饭吃。
谁又敢将御赐之物拿去变卖?那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所以,顾家如今的境况,是从之前的寒酸没钱,变成了如今的体面没钱,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穷。
顾老太太思来想去,终究还是钱袋子占了上风。
她得先低头,过来“探望”一下这个归家的儿媳妇,旁敲侧击地让她拿出些体己钱来,填补府中的亏空才是正经事。
可看到昭华的那一刻,顾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
这丫头不是去静养了吗?怎么瞧着比走之前还要病弱几分?
看来那破温泉庄子也没什么用处,她老婆子还不稀罕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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