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次将身形一顿，他没回头，火光映在他脸上，皮肤像泛着油光，“关键的时候，可以为她死。”
戴岳听后哑然失笑，他能吗？
东次将又道：“世人多数做不到，夫妻之间也少有，大多都是喜欢，但是喜欢就简单多了。”
戴岳明了，喜欢就简单多了，一个人能有很多喜欢的东西。
东次将低声问他现在过去达赖王那里不，这个时间宴席已经结束，戴岳这次过来主要是来谈买卖，并不像外人所想是来见顾长安，也许有那么几分是想见，可谁能知道那几分究竟是几分。
他们起身往王帐去，达赖王笑盈盈的迎上来，他倒是高兴，可戴岳看起来却没有那么高兴。
之前说好的事，达赖王卖给塞北骏马，草场的马好，膘肥体壮，最适合做军马，中原也养马，可两边气候终究不一样，送来的马到冬天难适应塞北的寒冷，如果是冬天发生战事，军队的攻击力就大大降低。
一直都是达赖王给戴岳提供骏马，这次戴岳来是想增加一批，他想扩大塞北军队骑兵的数量。
他说了一个数，达赖王为难的皱起眉毛，这个数挺大，相当于往年三年的供马量。
炉子里的火光噼啪作响，炉子两侧坐着沉默不语的二人，戴岳穿着一身黑，暗金纹，在火光下流光溢彩，今天他梳了高鬓，头发整整齐齐用一个黄金冠束起。
达赖王穿了一件貂皮大衣，貂皮落在火红的地毯上，貂毛柔暖，品质不凡，他手上戴着两个扳指，深褐色玛瑙石镶嵌在黄金上。
“太多了。”达赖王沉声说，他想做这个买卖，可也得留本钱，就像捕鱼，每年都有禁捕期。
他年纪已经很大，眼尾皱纹十分明显，做达赖王时没什么大本事，也没做出惊天动地的事，可总是要为子孙后代考虑。
这件事他少见的坚持，“太多了，都卖出去明年牧民就没有牲畜了。”
戴岳知道这次要的很多，否则他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我知道，但是你们留这些马也是用作牲畜，我用中原的马补偿给你，除了买马的钱，每两匹草场马补偿一匹中原马，你们用草场马繁殖几年也就回来了。”
已经十分划算，单单用作牲畜不用来繁殖中原马完全没问题，达赖王也懂，他摸着手上的扳指，试探地问了一句，“要打仗？”戴岳他们收马是用去做军马，如果不是要打仗要这么多军马干什么。
戴岳没回他的问题，只是说：“做你的大王，不关你事。”他们之间其实挺熟的，塞北这些年，除了你就是我能不熟吗，这话已经相当于是变相的回答。
达赖王放下心来，不关他事就好，中原的事他一点也不想掺和，轻则要命，重则绝族，尔虞我诈，步步要命。
炉子上的酒温好，浓香扑鼻，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对饮。
“听说你对小王爷挺上心？”
“哪里听说的？”戴岳垂下眼睛，不动声色的又喝一杯。
“塞北都传开了，说你金屋藏娇。”
什么金屋藏娇，他有金屋吗，真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我劝你，还是收收心思，那不是个好人，做盟友行，做老婆？要命。”
戴岳眉尾一跳，“哪里要命？”
“顾开阳你知道吗？哎，问你干嘛，想你也不知道。”戴岳舀酒的手一顿，他还真知道这个人，“我跟你说件隐秘事，旁人不知道，听完你自己掂量掂量。”
“顾开阳可谓是小王爷的青梅竹马，这人是老皇帝选给小王爷的人，既是贴身侍卫，也是陪读，小王爷身边不只有仇九一个人，从一开始是两个人，她十三岁来塞北顾开阳是跟在她身边的，如果不出意外，小王爷以后是嫁给他的，没你什么事。”真是酒壮熊人胆，达赖王这话也敢往外说，看来是有几分醉了。
戴岳倒是没什么表情，他坐那像一座山，沉稳得很。
“可顾开阳却喜欢别人，这人你可能也不知道，叫元旦，是小王爷的仕女。”戴岳还真也知道，还知道元旦是元宵的姐姐。
“她十四岁那年，又被人劫持过一次，这事还是你们中原人策划的，不过小王爷人他们没劫持到，到屋里一看只有元旦一个人，后面歹人见元旦貌美起了歹心，给糟蹋了，仇九和顾开阳回来时这人只有一口活气，有人说当时小王爷就在门外，没进去救人。”
“你信？”戴岳抬头问他。
达赖王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我本来是不信的，后来元旦难产死了，顾开阳就跟小王爷决裂了，你说奇怪不奇怪？那是跟了她十多年的人啊，说亲人都不为过。小王爷这人，心里冷得很，有那么一点火星也不是给你的。”
达赖王看向他，“听说小王爷安排顾开阳下江南了，说到底，她还是喜欢这个人，长山啊，那她喜欢你吗？要给自己多留退路。”
戴岳没抬头，他转着手里的酒杯，良久，“我知道了，交易来的姻缘，我也没报多大的想法。”
“长山啊，千万别动心，动了心就不像自己了，就都是破绽了。”
“嗯，你歇着吧，我走了。”
他说完起身告辞，东次将跟在他身边，“达赖王怎么说起这种话了？不像他啊。”
戴岳拢了拢斗篷，“上了年纪，心就软了，多派几个人，看着点草场。”
他往大帐走，一步接一步，走得很快，风吹起他斗篷，东次将在他身后皱眉。
入帐，东次将几次张嘴想说话，却又闭口不言，戴岳终是忍不住问他：“你想说什么？”
“您信？”东次将问，“您信她是这种人？”
“不信。”戴岳拢起袖子要洗脸，“可她的火星确实没有一颗是给我的。”他拍了拍东次将的肩膀，“别再给我瞎忙活了，一个人挺好的。”
“您不能一个人一辈子啊？”
“不还是有你们呢吗？也不算一个人。”戴岳想就这样吧，人家对他有恩，他确实是偿恩，你问爱不爱，他也不知道，他想明天找顾长安说明白，别再躲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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