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东北黑土地刀子刮脸似的寒风，华北平原的秋夜还算得上温润，虽然夜风吹过，依旧干冽得会让人打哆嗦，但只要披上件风衣，在经历一个盛夏的灼热之后，反而会觉得这夜里的寒风，是那么爽利。
六点一过，天便算渐渐黑了下去，到了七点，也就算正式到了晚上。小县城没什么岗位，公务员大多六七点钟就已下班，除了高中生仍在上晚自习，整座小县城的人都已归家，路上的车流声从嘈杂逐渐变得安静。到了八九点钟，高中的放学铃打响，待这些疲倦地少年归家，整座城市也就彻底陷入了静谧。
如同这片土地上的其他很多座城市，这座小县城虽小，却也五脏俱全，一线城市有的烂尾开发区，这里一样有。一到晚上，林立几十栋大楼的烂尾小区就像是屹立在繁华社会中的钢铁森林，死寂中像是蕴含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又犹如房间里的大象，明明这片钢铁森林身处市中心如此突兀，可除了少数正处中二期的高中生，几乎无人抬头向这片“森林”望去一眼，只当作生活中习以为常的背景板，若无其事的在其凝视中重复日复一日的生活，乃至于无人提及，无人记起。
时间推移，夜色渐深。十几辆颜色不同、品牌不同的轿车忽然同时点火启动，宛如黑夜中的老鼠，以极缓慢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向这座城市中最显眼的那片钢铁森林缓缓驶去。
与此同时，在烂尾小区的中心，一辆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多时。轿车中，莫盛粱“啪嗒啪嗒”抽着雪茄，穿着干练的常服坐在后排，旁边是被用特殊材料绑住手脚的周幢。车的前排，坐着两名头戴面具的黑衣人，周幢死死盯着他们，眼中显出的恨意，比盯着莫盛粱时都要更甚一筹。
“How can you collude with Americans?”
突然，周幢侧过头，冷不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英文。
莫盛粱很是意外地摘下雪茄，侧目上下打量了周幢稍许，哑然失笑：“周营长，你这都听不出来么？他们可不是美国人，他们是德国人，说的是德国话。”
周幢面色微变，旋即冷笑：“你说我就信了？你个汉奸！”
“你信不信无所谓。”莫盛粱很美国化的耸了耸肩，吸了口雪茄，故意将烟圈吐到周幢脸上，哂笑道，“不过说起来，你能这么想，说明你根本不关心国际局势。自从德恩政府倒台，美国人已经彻底输了，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多级时代……”
“少扯这些没用的！”周幢丝毫不受莫盛粱影响，一针见血的质问，“你方才摧毁报纸时用的超凡力量，如果我没看错，是最纯正的『以太』能量吧？这东西只有马斯克能造出来，你还敢说你没有投靠美国人？！”
莫盛粱扬了扬眉，深吸了口已经快熄灭的雪茄，侧过身子面对周幢，来了兴趣：“看来我们的周大营长对超凡体系也并非一无所知。不错，我用的确实是『以太』，但不是马斯克给的我，马斯克作为星际寡头，也看不上我这么一个小角色。”
周幢冷冷地看着莫盛粱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表面似是毫不在意，然而心中却确实是升出了浓浓好奇心，毕竟说到底，他费尽力气，乃至于不慎被莫盛粱俘虏，不就是为了能听到这些关于超凡体系的内部消息么？
周幢自认为将这股情绪隐藏的很好，然而实际上作为超凡者——尤其是作为当今世界上最强一档的以太超凡者，莫盛粱岂是常人？怎可能看不出周幢这点小心思。
但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莫盛粱就没打算得罪死周幢，看出归看出，莫盛粱在“吧嗒”口雪茄后，依旧是在含笑的语气中说了下去。
莫盛粱将最后一口雪茄抽尽，碾灭后将烟头弹到窗外，淡声续道：“你既然如此关心超凡界，关心马斯克，那么一定听说过弗德威勒温的叛乱事件吧？”
周幢一怔，正认真等待莫盛粱下文的他下意识微微点头。
莫盛粱轻笑，也不戳破周幢，继续开口解释：“那次的叛乱事件，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出于这样那样的政治因素，最后都只是将之定性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恐怖袭击事件，最多是加上一句‘由德恩政府指使教唆’，对不对？”
“普通？那次恐怖袭击我们国家死了多少人？！那也能叫普……”
“诶！不要急。”
听到莫盛粱如此漠视人命，周幢心中顿时无名火起，然而莫盛粱此刻却是判若两人，像是老友一般，轻笑着拍了拍周幢肩膀，淡声安慰：“我之所以说普通，不是因为这件事真的普通，而是因为比起这件事的真相，官方的定调，实在是有些轻描淡写。”
不得不说，莫盛粱这句话确实是把周幢心中的好奇心彻底勾了出来，以至于他主动深吸口气，平息心中情绪，冷冷问道：“那你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莫盛粱挑了挑眉，向周幢扬了扬手，图穷匕见：“想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周营长，你是不是得表现出点诚意？”
周幢一下子恼了，挣扎吼道：“你休想！我死也不会投降！”
“诶！”莫盛粱语气此刻变得很有耐心，伸手轻拍周幢肩膀，贴近身子，低声道，“我知道咱们不是一路人，我也没想过降你乃至于杀你，我只是想问问，你跨越多个省份，追到这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幢的挣扎动作一下子滞住，缓缓抬头，眯眼盯住莫盛粱的脸庞。
两道目光于近在咫尺间交汇，两人极具攻击性的目光不断打量着对方的脸庞，仿佛都想用自己的目光从对方脸庞剔块肉下来。莫盛粱微微一笑，双手俱搭在周幢肩膀上，缓缓道：“周营长，我也不要别的，仅仅是想用情报来换情报，从而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相信你也是这么想，所以这场交易很公平，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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