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隆，东洋商贸大酒楼。
郑芝龙下了马车，整理帽子的同时，也打量着坐着六层高楼，透明大片玻璃和清红砖搭建的闽南古厝风格演化出来的新式楼，给郑芝龙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不过几年没回来，这儿就变个模样。”
踏入大堂，有穿着得体的童仆专门引路，笑容灿烂。
郑芝龙踏足瓷砖地面，外头引进来的光在散射，熠熠生辉。
很好看，也很奢侈。
西番外夷求购瓷瓶而不得，而大顺这边却已经用瓷砖铺地了，就算是郑芝龙，也是被震惊到了，这才有了上边的感慨。
随行之人也是如此，接着他们来到了上下“电梯”这边。
说是电梯，其实是蒸汽动力。
只看管理电梯的童仆，将他们引进来之后，伸手按住版面的灯。
灯亮，电流通过电线传到楼下的控制室，接着发出铃铛声，其中一个人看了一眼亮起的面板说：“直达六楼。”
控制室内的另外两个电梯工，开始忙碌。
拨动档位，设置卡扣，然后按下电钮，发出铃声。
铃声传达回电梯，电梯童仆笑着说：“诸位客人请站好，电梯马上启动。”
音落，能听到一声蒸汽逸散发出来的嗤声，随后电梯开始上升。
郑芝龙看到了二楼阻拦钢架，接着三楼，四楼，一直到六楼。入眼就是一片宽阔空间，巨大的落地窗正被阳光照耀。
有点热。
不过能接受。
“诸位客人请慢行。若是有需要下楼，请按下门口的面板。”电梯童仆等他们走出去之后，就把门和栅栏全部关上。
接着电梯传来铃声，缓缓下楼。
说是电梯，其实电梯只是负责传达电信号，背后的动力终究还是蒸汽机。
但这么做，很有逼格。
饶是郑芝龙有所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一惊。
“走吧。”
郑芝龙轻咳一声，不再有其他言语，入了宴会厅内。
“大哥。”
郑芝豹、郑芝虎、郑鸿逵等人见到了他，赶紧起来迎接。
李国助、田川氏等郑氏亲族、内臣，也都跟他打招呼。
“都坐，都坐。”上了主位，郑芝龙看了一眼下手位的郑森有点惊讶道：“你怎么坐这？”
郑森睨了一眼郑芝龙，语气平静的说：“儿子如今是大顺中书舍人兼尚宝监特派，前者正六品，后者从六品，也是这一次远洋贸易集团的股东大会监理代表，为何不能坐在这里？”
郑芝龙神情严肃了起来。
中书舍人，尚宝监特派，这两个都不得了。
中书舍人是大顺用来赏给勋爵功臣之后的虚职，但却能够直接入京面圣和上朝议事，换而言之郑森小小年纪，就有了进入中枢的权能。
而尚宝监特派，属于内官体系，现在是临时官职，类似巡按，专门负责皇室财团在各地利益的监督。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最后一点，远洋贸易集团股东大会监理代表。
公司法运转至今，大顺超时代完成了股东大会选举董事会、独立监事。然后根据规模，由商部、内廷等衙门派遣监理。
共同参加与表决董事会选举董事长的业务。
所以，自己这一次的商讨……朝廷不仅知道，还决定在他与兄弟们交涉的时候，掺和一手？
又或者，准备将他从董事长从他这里拿走，换其他人上位？
郑芝龙一念思绪颇多，目光在众人身上移动。
当然，多年经验，让他一下笑了出来，遮掩喜怒：“行，你小子出息了，让咱们老郑家光耀门楣了！”
说完，郑芝龙给左右使了个眼色，外边开始传菜，香气四溢。
“都吃，都吃。”
招呼一声，众人落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郑芝龙才说道：“今日借个股东大会的由头召集你们过来，其实是为了咱们福建海商的未来做准备。日本现在是六国一霸，大顺虽然没有直接下场，但倭国潜力差地被榨干了。”
闻言，众人表情各异，有郁闷，有无奈，更有不甘心。
当然还有无所谓，淡然，平静。
郑芝龙尽收眼底，也看向了郑森，就看他正在吃螃蟹，就笑道：“宫里的意思，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郑森闻言放下螃蟹，拿起纸巾擦嘴说：“五年了，倭国才卖了两百万人力，根本不足以供给大顺边区的建设。你们跟那些妄图利用倭国发展出士族的人，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也是士族的一员。”郑芝龙语气加重，“真以为当了皇帝的弟子，皇帝就看重你了？倭国七分，族群紊乱，彻底断了根基。上边做事，一句话而已，可我们的损失，可不小。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上上下下就该有微词了。”
“损失能多大？江浙士绅被皇帝全面清算，福建广东的烈度低了点，现在吃的是江浙倒下之后的海上份额，你们吃干抹净，又对政策阳奉阴违，就别怪不得朝廷下手给点小教训。”
郑森语气淡淡，就事论事：“我是士族没错，但我同时也是世子，更是未来东洲内藩的一员。你们想的是小东洋（关岛以西，吕宋以北，潮汕以东），而我的未来在大东洋。所以，只有倭国的利润不足以支撑你们发财，你们才能投入更多的钱走向更远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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