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千夏也在看春红，她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年龄，脸型和长相是秀美的，但因为眼神和气质独特，即使身上穿着几十年前农村妇女的衣服，她看起来也很不同。
或许因为受到骨子里的时尚潜意识影响，她衣服的穿法其实和现在的年轻女孩差不多，黑色的高腰阔脚裤，将碎花的衬衣服扎进裤腰，露出苗条的身线。
但其实，也和几十年前的巴黎街头很像。
而她也确实在巴黎生活过。
只是她想不起来了。
姜千夏不知为何鬼也会失忆，她轻轻的看着春红：“我是林忠诚和林珺雅的养女。”
春红闻言，对林珺雅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她盯着姜千夏看了两秒，认真警告道：“你知不知道林忠诚是我的仇人？你再三提起你和他的关系，就不怕，我把仇算在你身上吗？”
却不料，姜千夏愣了愣，然后笑着道：“不怕，你打不过我。”
春红：“……”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明明和林忠诚扯上了关系，她却不觉得讨厌她。
只是有点手痒。
她动了动手指，又泄气下来。
但……
她确实，打不过。
别说面前这个玄门中的人了，就算是个普通人，她现在也奈何不了了。
想到这里，春红瘦削的肩膀彻底失去了支撑，塌了下去。
片刻后，她慵懒的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将脑袋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你有什么目的。”
她不傻，如果这个女孩子不主动揭开自己能看见她，她根本不会发现。
到后面，她自爆身份，又帮那个导演解释剧本后半截。
说白了，其实是帮她解释。
为了促成这部电影，她鬼气快要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便那个导演真的删掉了那些结局，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泄愤似的跟着那个导演，制造一点冷气，让他感冒都做不到了。
“所以，你为什么帮我？”
春红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又换了个说法。
姜千夏见她突然自如的模样不由有些诧异。
春红却误会了，脸上露出了一点孩子气的得意：“哼，你别看我这么弱，我当年也是很强大的厉鬼，只不过……”
“只不过，你这些年守在村子里吃掉了很多鬼……越来越虚弱了。”
那些曾经将她分尸的人，生前遭到了她的报复，死后也逃脱不了。
生前，他们将春红分尸，死后，他们的魂魄被春红撕碎，连轮回的机会也没有了。
春红原本想高深莫测的装个逼的，却不料直接被姜千夏点破了，顿时她的眼神又有点防备起来。
有一些玄门中人，吃鬼也是罪孽的一种，在他们眼里，自己是极大的恶鬼。
却不料，姜千夏并没有像那种玄门中人用看恶鬼的眼神看着她。
她反而笑了，笑容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嗯，我知道，这是天理昭彰，因果报应，但你很厉害，你自己做到了。”
春红整个鬼都僵住了，一时间她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不知所措。
鬼应该是除了恨，很少还能有其他感受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久违的感受到了酸胀，柔软的感觉。
这个孩子她……
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又真的觉得她做的一切都很对。
她还夸她！
她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正道中人，曾经她撕碎那个村长魂魄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路过的道长。
那个道长看出她的怨气和仇恨，并没有阻止她报仇，但眼神却是不赞同的。
他曾经劝说春红，再继续下去，她可能也没办法轮回了。
见春红坚持，他没有再劝，但却是可惜的摇摇头，觉得春红这样做很不值得。
但是，春红却觉得很值。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那种痛苦。
她的仇人，一日未清除，她便一日不得安宁，转世投胎，恩怨两消？把报应交给天理来？
不，她要当自己的天理，即便是灰飞烟灭，也在所不辞。
但现在，这个小女孩说她做得好！
春红的鬼眼亮晶晶的看着姜千夏，越看，越觉得她很眼熟。
心念一起，春红眨眨眼：“我看你很投缘，不如，等我报仇后，我给你当鬼侍，你给我当干女儿吧！”
原本在心里感慨，春红居然有点可爱的姜千夏骤然吓了一跳。
她尴尬道：“这不太合适，按照年龄推断，你应该是我奶奶辈了……”
春红闻言，皱眉有点不开心的摸摸自己毫无知觉的脸，嘟囔道：“我死的时候应该很年轻才对，你觉得我这张脸，像奶奶吗？”
想了想，她还是有点不高兴，站起来，叉腰道：“诶！我没让你叫姐姐都不错了！”
姜千夏嘴角一抽。
【可是，你真的是我的外婆啊！】
春红一僵，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姜千夏动也没有动的嘴巴。
什么情况。
她紧紧的盯着姜千夏的嘴巴，结果又听见了。
【唉，事情怎么会巧合成这样？！母女俩进林家村的时间就差三年啊……她到底记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啊？】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变成鬼后，她并没有见到林珺雅？】
【我到底该不该说呢？要不要问问陈老，养母从前的名字？】
【可是陈老为了找女儿，五十年来心力交瘁，要是知道前妻后来这么惨，身体还能承受得住吗？】
姜千夏越想，越纠结，她暗暗叹气。
【唉，谁能春红居然是陈老的前妻，当初居然没死，还失忆被带进了林家村！】
【人贩子真的该死啊！】
春红愣愣的看着姜千夏陷入沉思，整个鬼如遭雷劈。
什么？！
她以前结婚了！
还有一个女儿？
而且……也进了林家村……
姜千夏正想着，忽然感觉面前的春红突然不对劲起来。
明明都弱得鬼气都快散了，怎么突然之间，怨气暴增，一下就凝实了很多，而且，她好像快要失控了。
姜千夏吓了一跳。
她来不及多想，为了避免春红彻底失控，只能连忙抬手打出还没怎么完全学会的签订鬼侍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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