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往斋堂走来，远远看见碧山站在一间雅室门口，知是找对了地方。她刚想走过来，却看到一个身着深蓝色衣袍的男子从同一间雅室出来，往反方向离开。
绿柳揉了揉眼，确认离开的是一个男子后，心中一喜：大小姐来灵慧寺果然有猫腻！
她迅速朝那男子离开的方向走去，想要看清男子的面容，却冷不防地被碧山挡在身前。
碧山一副懵懂的神情，问绿柳：“绿柳姐姐，小姐不是让你教几个小丫鬟晒经书吗？姐姐怎么来这里了？”
绿柳不想搭理碧山，欲朝那男子追去，奈何碧山跟在程颜姝身边也学了一些粗浅的身法，无论绿柳怎么绕，碧山都能及时挡在她的前面。
绿柳气道：“你干嘛？我做什么还用你管吗？”
此时雅室门从里面打开，白若芙站在门边，沉声道：“在吵什么？”
白若芙微仰着下巴看向绿柳，仿佛在看跳梁的小丑一般。
绿柳不死心地往那男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身影早已消失，只得矮身道：“奴婢担心大小姐身体，特地前来服侍大小姐用膳。”
白若芙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我已用完斋饭，既然你特地赶来服侍我，就把碗筷收拾清洗一下吧，别让寺里的小沙弥辛苦了。”
绿柳瞪大眼睛看向白若芙，自从她升为一等丫鬟以来，何曾收拾过碗筷、洗过东西？她望着自己已经保养得不错的双手，颤声道：“大小姐，我......”
“怎么？你不是说是过来服侍我用膳的吗？难不成你过来不是收拾碗筷的，是要跟我一同用膳？”白若芙清冷的声音如同魔音在绿柳耳边响起。
绿柳想到傅氏的嘱托，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奴婢这就收拾。”
“不敢就好，”白若芙淡淡道，“我下午要去听严白大师讲经，不必跟着我了。”
白若芙和碧山走后，绿柳还维持着半蹲的身姿，双手渐渐握成拳。她深吸一口气，忍住这份屈辱，伸手招来了一个小沙弥收拾碗筷。
午时过后，白若芙来到了严白大师讲经的大殿外。严白大师此次连续讲经三日，不少富贵人家的信徒都提前预订席位。白若芙没有提前预订，只能站在殿外聆听。
“咦，程大小姐？”背后一人叫住了白若芙。
白若芙转过身来，见眼前的公子身穿深蓝色丝绸长衫，头戴文士幅巾，一枚成色极佳的流云百福玉佩坠在腰间，手中拿着一柄花鸟折扇。略略一看，端的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富贵公子哥儿。
“姚公子？”白若芙仔细回想，才想起来眼前此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姚会谦，太仆寺少卿之子，右丞相刘敏的亲外甥，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上次忠勤侯寿宴之时，姚会谦曾带着其他几个公子哥儿堵住白若芙的去路，并且出言调戏。白若芙懒得周旋，本想出手教训对方一番，却被裴晋拦住。
此时，姚会谦身后只跟着一个小厮并两个丫鬟，并没有其他公子哥儿，想必是随家里人前来听严白大师讲经。
只见姚会谦手一甩，打开折扇道：“多日不见，程大小姐出落得越发美丽了，真真令姚某一见难忘。上次未能和程大小姐把臂共游侯府花园，实乃憾事，不知今日姚某可有机会？”
白若芙听着姚会谦说些不着调的胡话，微笑着活动了下右手手腕。上次没能揍得他满地找牙，这次说不定有机会。
白若芙刚做完热身运动，余光瞥见林潇言正向此处走来。白若芙略一思考，便改了主意，她佯装成害怕的模样，后退两步道：“姚公子请慎言。我与姚公子并不认识，怎能与姚公子同游？”
姚会谦哈哈笑着，上前两步道：“我们已是第二次见面，怎能算是不认识呢？刚才程大小姐不是认出姚某了嘛？再说正是因为我们不相熟，才要更亲近些嘛！”
白若芙退后一步，姚会谦便上前一步，碧山也被白若芙拉扯得连连后退。这时林潇言走到近前，朗声开口道：“姚公子，这么巧？”
姚会谦看向笑得分外灿烂的林潇言，折扇一收，上前拍着林潇言的肩膀道：“林世子！果真是巧得很！”
林潇言和姚会谦竟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互相寒暄起来。
白若芙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林潇言回看白若芙，眼里带有安抚之意。
白若芙脸上适时表现出“英雄救美”这出戏码中，女子应该露出的感激之意。林潇言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此时，一位手戴佛珠的贵妇人走了过来，对姚会谦道：“谦儿，可是遇到朋友了？”
姚会谦道：“母亲，巧遇了林世子和程家大小姐。”
林潇言和白若芙分别跟姚夫人见了礼。姚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林世子和程大小姐在大殿中可有席位？如果没有的话，不如与我和谦儿一同入席，我提前半年便已在灵慧寺预订好了席位。”
林潇言在一旁道：“恭敬不如从命。”
白若芙观这姚夫人是佛教的虔诚信徒。姚夫人手上的佛珠乃是极品，各个圆润饱满，雕工精美。她身上也沾染着浓郁的佛香，想必常常出入寺庙、佛堂。姚夫人身后的丫鬟手里还拿着一支签与解签的签纸。
白若芙收回目光，颔首低眉道：“小女在此处就好，就不同姚夫人一起入席了。”
姚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要带着姚会谦和林潇言走进大殿。
姚会谦临走前还对白若芙笑道：“程大小姐，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叙。”
姚夫人见姚会谦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若芙，又抬眼上下打量了白若芙，同时口中道：“谦儿，该走了，别误了讲经的时辰。”
姚会谦方略带惋惜地转身入殿。
此时，绿柳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树后面向此处张望。她早就暗中跟踪白若芙，并且看到了大殿门口发生的事。她暗自思索，与大小姐雅室私下会面之人身穿深蓝色长袍，而姚会谦也穿着同样的颜色，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呢？她暗中打听到了姚会谦与林潇言的身份，心中琢磨片刻，连忙招过来一个小丫鬟，在她耳边道：“你速回府里，告诉夫人，大小姐......”
那小丫鬟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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