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在闹饥荒，而我是被丢弃勉强卖报长大的孤儿。”
宥齐垂眸瞥了一眼饮料杯里黄澄橙冒着酸气的饮料，“我吃过最好的东西是白糖，我知道甜和咸的味道，但没来得及尝试更多的东西，就被转换了。”
陆瑶不知道宥齐还有这样的过往，他看起来孤傲帅气的模样，真的无法跟卖报小孩挂上钩。
“是谁转换的你？修尧吗？”
“简助。”宥齐淡淡介绍：“你第一次来到角楼时见过他，他可以通过触摸屏蔽一个人的五感，扭转对方身体里的一切。”
陆瑶记起了这号人物，“修尧用来试探我能力的男人，我记得他有一头很长的卷发。”
宥齐点点头，“他是修尧培养的，和他的作风很像，表里不一。”
见他一副实话实说的淡然模样，陆瑶感觉他还真是诚实啊，“好吧，我知道一点修尧先生的做派，你说的也没错，但我相信他对我是认真的。”
听她的前半句话，宥齐觉得她还算有危机意识，听完后半句，他变得欲言又止，眼神透着一丝丝看笨蛋的无奈。
他总觉得陆瑶的这个状态很像一个从哪听过的词汇，但一时间，跟新潮流脱轨的他忘记了。
顿了顿，宥齐继续自己的身世话题，平直的叙事语气像是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故事，“长期的饥饿会激发人的兽性，某天夜里，我被人划破颈动脉拖入了树林，有一个家庭，他们打算吃了我。”
生活在衣食富足年代的陆瑶，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她脸上的笑意逐渐落了下来，“怎么这样...”
“生活所迫。”宥齐把自己面前的果汁推给了她，“一家四口，两个襁褓里的龙凤胎，没有奶水的母亲跪在我身边请求我的原谅。”
“原本我同意了。”
说到这里，宥齐停了下来，发现陆瑶眼眶微红，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低落。
他看了一会，没再开口继续说下去。
陆瑶耸了肩膀，笑了下，“怎么不继续了？”
宥齐站起身，“下次，我们该走了。”
已经呆了很久，餐厅里渐渐都没什么人了，广播里通知夜晚十点还有一次烟火秀，让观看的旅客准时到场。
陆瑶低头将他一口未动的饮料喝了大半，匆匆拿起包，“边走边说。”
宥齐感觉到了她的心情不好是因为自己，这跟刚刚那快乐到要冒泡泡的姑娘不同。
他说：“已经发生、或者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
陆瑶：“嗯？”
宥齐：“遵从内心，顺应命运就好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坦然接受世界的变化，自身的职位，不进所有没有必要路过的岔口，安安分分的顺应命运。
快到了看烟花的场地，这里已经人声鼎沸，肩膀碰肩膀的很容易走散。
陆瑶不得不一边注意周围，一边死死抱住宥齐的胳膊，经过短暂的思考，她先问：“你觉得自己无法避免会被吃掉的命运，所以坦然同意了被对方分食的心，并不是因为那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向你请求磕头。”
“是。”宥齐诚实的点点头。
这根本就偏离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想法不是么。
陆瑶说：“可是站在我的角度，很大程度上我会愤怒会绝望，会生气凭什么要被杀掉，或许我无力后还会有点怜悯，想到对方还有孩子，他们也是濒死的人，但再怎么样，我都不会像你一样，好像一片平静的湖水遇到地震都激不起一点涟漪，那么不符合常理。”
宥齐认可她的话，但...“我也不理解这样的思想。”
陆瑶：“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被路过的吸血鬼注意并且转化的吧。”
宥齐应了一声。
谈话到这短暂的结束，前方的粉色乐园城堡上虚拟投影正在进行最后的倒计时，归零后，色彩斑斓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所有人的眸。
陆瑶说：“这更像是一种天赋对吧，因为其他人没有。”
宥齐浅浅弯了唇，“可能是。”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她的声音揉在鼎沸的人声中说：“你好像海中的扁舟啊，风暴和海浪是命运，它将你带去哪你就去哪，它让你翻船你就翻船，看起来是顺应，但其实是无法抵抗的绝望。”
宥齐蓦然一愣，偏头看着本仰望烟火，又在同一时刻回过头来的姑娘。
她大声说：“但是，挣扎一定是有用的，我很坚信。”
那双明亮圆眼里坚韧的澄澈，很是耀眼，触及内心，深深烙印。
烟火的尾声，好多站在身边的情侣拥吻留念。
陆瑶放下手主动站到他面前，环抱他的腰，掌心贴上他的脊背，上下摩挲。
“宥齐，我可以带你了解活着有多美好，你可以羡慕、可以嫉妒、可以玩乐，那都是正常的情绪，你可以随时操控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她敛眸，看着那垂落的手臂弯曲，让她落入冰冷的怀抱中。
陆瑶想她差不多了解了宥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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