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穆抽出折扇，乳白色的光笼罩在扇上，周围的黑气都不敢近身。
唐念见状，明白如今的宋时宜已经听不进去什么话了，只得放下继续和谈的想法。
只是，宋时宜真的不是为了报仇吗？
唐念不信。
可她还是抽出自己的长剑，紧握在手上站在楼穆身边，发丝无风自动。
宋时宜即便变成了厉鬼，对付也都是那些普通百姓，一次性对上面前这两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起初还能想法子应对一二，没过几分钟就感到吃力。
意识到自己打不过这两人，她双手一挥，被她所操控的孕妇忽然都朝这边走来，伸长胳膊往楼穆和唐念身上扑。
“宋时宜！”
唐念眼瞧着这些孕妇，挥舞剑的幅度都小了不少，到了最后，她只能把剑背在身后，先躲避孕妇的攻击。
他们可以和妖魔鬼怪大打出手，却无法伤害本来就是受害者的百姓。
楼穆是狐仙，不能无故杀生。
唐念则是有上神的禁制，即便是在偷天换日阵里，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楼穆钳住身前一人的肩胛骨，借力跃向另一边：“你赶紧！”
唐念瞬间明白他的用意，趁大多数孕妇的注意力都在楼穆身上，她回到河边，琢磨起他们在客栈里研究出的阵法。
现在的宋时宜，困住她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只能给她压制在这里。
唐念反对过，她恨不得宋时宜去亲手杀了那个禽兽不如的崔文颂。
但是有这么多无辜的百姓，她不能任性。
“阵起！”
宋时宜刚才就耗费不少力气，此时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
眼看着事情马上要成功，不远处两道脚步声逐渐靠近。
“我就猜到有大事，你们还好吧！”
明桓匆匆跑来，身后还跟着畏缩惊恐的崔文颂。
后者此时还挺着大肚子，身子向后倾。
也不知是偷偷跟来的，还是被明桓带来的。
在看到丈夫那副嘴脸时，宋时宜身上的怨气直接上涨一个浓度，她尖叫着要扑过去撕碎那小人伪善的嘴脸。
“你带他来干什么！走！”
唐念怒喝，又咬牙添上一张符纸，浑身散发着淡蓝的光，企图把宋时宜压制回去。
然而这次已经没用，宋时宜身上的怨气还在持续上涨，没过几秒就冲破桎梏。
没收住的力直接打在唐念心口，惹得唐念踉跄着后退一步，喉间漫出腥甜的味道。
楼穆赶紧接住唐念，脸色也不是很好。
两人眼睁睁看着宋时宜俯身冲向吓傻的崔文颂，一只手掌长伸于身前，成利爪状直擒他的脖子。
“啊！”
她还没有掐到人，崔文颂就已经尖叫挣扎着往后退，将自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他高挺的肚皮上出现什么东西往外推着挪动的动向，如果是个普通孕妇，说不定要被夸上一声孩子真有活力。
不，现在这孩子也很有活力。
在崔文颂慌张的挺着肚皮不敢乱动的下一秒，几根尖刺从他肚子里刺出来，不断往外延伸，才能发现那是几根细小的手指。
尖利的指甲直接将他肚子从内部剖开，露出腹腔内一个已经成型的女婴。
她满是污血的脸还依稀能看出宋时宜的痕迹，尤其是眉眼走势，相当好认。
宋时宜原本只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迟疑着停下。
如果说见到崔文颂的那一刻，她的状态是奋起暴怒，那在见到女儿的瞬间，她的情绪就陷入不可控的激动，其中还掺杂着难言的狂喜和悔恨。
极具穿透性的尖啸从她口中发出，混着万鬼齐鸣的哀怨，还有在她浑身水迹下并不明显的眼泪。
她是被情绪驱动着疯得彻头彻尾，但她也曾以为自己会做个好母亲，这是她那场美好的梦里唯一的依靠。
“孩子……我的孩子！”
最初那股情绪发泄过去，宋时宜哀怨地唤上一声，伸直双臂朝那边扑。
突然，一支箭划破天空，擦过唐念的耳朵，划出一道血痕。
紧接着，箭不偏不倚射中婴儿的眉心。
真火瞬间将鬼婴点燃。
在稚嫩却哀恸的喊叫中，鬼婴费力地支起身体，最后往母亲那边爬上两步。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它脖子一抻，彻底被杀死，连魂体都被真火炙烤，再无重来的机会。
唐念随手一抹耳朵上的血，猛的转头，只能隐约看见河对岸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
发现唐念在看他，跳跃几下消失在黑雾中。
“我去追。”明桓抢先一步喊道，随即凌空起步，朝着河对岸追去。
宋时宜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胸口大幅度起伏着，表情越来越狰狞，情绪最终尽数化为痛苦的尖叫。
趁着她还在发泄情绪，唐念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疾步快冲到她身后，在她肩膀两处分别种下两颗符钉，一节麻绳套上脖子，在她身上形成基础的束缚阵法。
但术法只到一半，宋时宜忽然挣扎着扑向不远处的孕妇，看上去是想攻击百姓。
唐念心中大惊，连忙更换手中力道的方向，先把鬼往自己这边拉。
她没想到的是，这也是计谋之一。
在束缚阵法中断的瞬间，宋时宜甩掉脖子上的麻绳，转头扑向河中，接触到水即消失。
同时，那些被楼穆引着团团转的孕妇忽然出现如出一辙的失神模样，紧接着两眼一翻，昏迷瘫倒。
唐念起初还有追捕的心思，可是宋时宜是水鬼，水才是她的主场。
自己如果下水，没办法保证能在这被污染的河水中找到关键所在，说不定还会因此受伤。
她不能拖累楼穆。
迅速权衡后，她转头，回去帮楼穆把地上那些孕妇扶起。
孕妇不少，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往哪里送，他们只能将人送到旁边一处还算宽敞安全的地方。
先安顿好，等人醒来再另作打算。
“这些百姓醒来之后会记得这些事吗？”唐念有些担忧。
楼穆抬头望着漆黑的天：“阵法不除，他们会被宋时宜继续控制，只有除了宋时宜才能救回他们。”
确认百姓暂时没有危险，唐念捡起地上已经被烧焦的箭：“能看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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