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方卿突然变得很冷静。
韩辞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忍地说：“可是你知道的，往生境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回到黄泉，这里的一切也都直接戛然而止，孟婆消除了你的记忆之后，你就得入轮回，从此以后，世间不再有方卿这个人。”
“可是，这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我很难想象，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情，我要怎么跟我父母交代，我又要如何承受余下的痛苦。”
“你舍得吗？”
“谈不上什么舍得舍不得，毕竟我早已经是一个已死之人，只是，太多事情我还未弄清楚，重活一次，却比之前更加地迷惑。”
“你说到这儿，我又想起来一件事，不是说，你妹妹是在跟司若的婚宴上被人暗害的吗？可是如今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是红景记错了？”
“我也不清楚，按理说，确实是婚礼那一天。至于为什么提前，我觉得，这你得去问她。”
“你，你对红景，是什么想法？”
韩辞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在羽青刚刚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别人出去走南闯北，除了她的童年，其他时候我能陪着她的时间少之又少，而红景，我跟她相处，也不过就是那两个月而已。”
“你若问我对她什么看法，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些年我也经常跟她书信交流，感情的话，也并非没有，我一直把她当成了羽青，把我的感情都放在她身上了。”
“可是，现在想想，这样的话对于羽青来说，真的很不公平，她平白遭遇横祸，还被人顶替了身份，若是在黄泉相遇，她应当不会原谅我了吧。”
“至于红景，我只能说，我不恨她，我也怪不了她。”
“很奇怪。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大家都参与了，可是，他们好像任何一个人都没错，我不知道该怪谁，就算是想替羽青报仇，我也找不到能报仇的人。”
“这个，是令我最无力的地方。”
方卿和韩辞站在走廊上，他看着院中羽青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架秋千出神地说着。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重活一次是为了什么，知道了羽青的死因，然后呢？然后就什么收获都没有，反而更多了些让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情，这算什么？”
韩辞看着他这样子，也有点可怜他，一直在被各种打击折腾着，也就是方卿心性好，否则现在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呢。
“我猜想，或许是因为你执念太深了吧。”
“执念？”
“对啊，以前听人说过，执念太深的人，记忆清除不干净，所以即使入得了轮回，你也会记着上一世的事情，那样的话，你不是又要带着痛苦和愧疚过一辈子吗？”
“难道现在就可以吗？我没觉得我现在就能放下了。”
“你的执念是什么，你应当比我更加清楚，无非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你妹妹而已，你这人责任心重，如果你弄不清楚这件事，你纠结也能把自己给纠结死。”
“而现在呢，虽说依旧疑点重重，但是你至少已经知道了你想知道的，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来说，你一定能够看开的，生老病死，谁也逃不掉，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么你也应该能放下了，这一世你跟你妹妹缘浅，若是下辈子有缘再能遇见，你再好好陪她就是了。”
“况且，等你回到忘川河畔，喝下孟婆汤之后，所有前尘旧事统统烟消云散，到那时，属于方卿的一切，也就彻底结束了。”
听了韩辞的一席话，方卿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突然间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倏然落地。
他环顾四周，看了看这个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其实，这一世，他好像真的没有好好的陪过家人。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已经学着独立，不依赖父母，等再大一点，他就已经开始游历四方，最长的一次，甚至在外七年方才归家。
或许，他跟这一世的家人，确实是缘分比较浅吧。
罢了罢了，都过去了，等到两天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将被画上句号，过往种种，全部烟消云散。
只是，他心里隐隐有一种奇怪的遗憾感，这种感觉很微弱，但是却无法忽视，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一夜，他在梦魇的时候听到的笛声。
那种想见到吹笛之人的感觉再次强烈起来。
韩辞一直盯着方卿，看着他的神情变化，看着他从不舍，到释然，再到……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愫。
这家伙，有喜欢的人？不对啊，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虽然好奇，但是看方卿想的出神，韩辞也就没去打扰。
过了一会儿，韩辞感应到红景在唤他。
他跟红景建立了联系，然后红景让他去一个地方，她说她发现了在洛河中被人拿走的法器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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