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枝耳边嘶鸣得厉害。
她透过眼前凌乱的头发丝，只能看到男人的嘴一张一合的，却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过从周围人的反应和神情中，大概可以判断出，应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邢枝看向女孩，希望她能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
可女孩像是被这阵势吓坏了，浑身哆嗦着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连头都不敢抬。
“下贱的东西，敢打我，简直找死！”
男人将邢枝从地上一把拎起来，骂骂咧咧地扬手就要打。
邢枝吓得闭了眼，偏头往旁边躲开。
众人也齐齐惊呼出声，有喟叹，有惊讶，有心疼，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兴奋。
地铁保安恰好在此刻赶了过来，一把抓住男人高高扬起的手，呵斥着将两人分开，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简单问询几句后，准备带下去处理。
等待地铁到站时，邢枝走过去牵起女孩的手，让她跟着一起下车。
女孩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
邢枝用力握住她，扯着红肿的脸颊笑了下，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
地铁到站后，保安带着三人一起下了车。
一同下车的还有身后一群看热闹的人，举着手机，互相低语着，眼中闪着猎奇的光芒。
邢枝的耳鸣渐渐缓过来了些，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这女的看着挺漂亮的，真能是那种人？”
“不好说，等着看呗！”
“我看那男的也不像什么好人，打人真狠，一个女的，竟然下那么重的手，估计得毁容了！”
“你没看是那女的先动手的吗？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旁边那小姑娘是干嘛的？她妹妹？看着还是个学生吧。”
“嘿，我这人就爱看热闹，这下可有意思喽！”
……
地铁保安室内，当事人双方各执一词。
邢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而男人冯有德则坚称是邢枝主动勾引他，后又恼羞成怒出手打人，再三强调自己从没蓄意猥亵过任何人。
作为整件事的核心人物，女孩秦晓媛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恰巧这节车厢的监控摄像头坏了。
周围一众吃瓜群众都表示不了解事情始末，无法站出来为任何一方作证。
调解事宜一时陷入僵局，直到女孩的父母急匆匆赶来。
秦晓媛一见到父母，立刻红了眼眶，她迎上去，嘴巴一瘪，就哭了出来：“妈妈，我……”
“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何月琴等不及听自家女儿说完一句话，就立刻出声打断了，言辞激烈，态度强硬，毫不掩饰满脸的嫌恶之意。
秦晓媛立时噤了声，后退两步，低下头，抿紧嘴唇，无措地翻绞着手指。
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何月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现场环视一圈，在看到站在旁边的邢枝时，目光忽地一凛，脸色顿时变了。
“你就是那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吧？我告诉你，你自己愿意犯贱，那是你的事，但不要把我女儿牵扯进来，她还小，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何月琴指着邢枝的鼻子骂道，一句话就给整件事情定了性。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女孩的妈妈一出场竟然是这个基调，像是早就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如指掌似的。
邢枝被骂懵了，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恍惚间，她仿佛从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朱萍的影子。
无论是说话的语气、神态，还是这一上来给人泼脏水、扣帽子的架势，都太像了。
“你就是秦晓媛的妈妈吧？先别激动，来坐下说！”
负责调解的保安队长站出来打圆场：“你刚来，还不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我来给你简单解释一下，事情是这样的，据这位邢枝女士说，她在地铁上看到……”
“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
何月琴摆摆手，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保安队长的话，转头看向邢枝：“就是这个女人，惹事精，光是自己惹事还不够，还要把我女儿拖下水，居心不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邢枝满脸愕然。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茫然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秦晓媛，才出声为自己辩解。
“不是这样的，是晓媛她在地铁上被人欺负了，我才帮……”
“你闭嘴！我们晓媛被欺负了？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被欺负了？她这么乖的孩子能被谁欺负？青天白日的，谁敢欺负她？”
何月琴声音尖锐刺耳，根本不给人说话的余地，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着邢枝，嘴角用力撇了撇：“倒是你，坐个地铁也不老实，眼睛左瞟右看的干什么？”
邢枝不知道怎么说了，双手揪着自己的裤缝，心里乱作一团。
她不明白，为什么何月琴始终不肯听任何人说完一整句话就急匆匆打断？为什么不为自己女儿撑腰，反而一再地逃避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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