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临渊在耳边低低的笑声，还有那似有若无的宠溺感，江若宁有种恍惚感。
如果不是知道他即将要和沈家大小姐成亲，这亲密又熟悉的姿态，仿若从来没有隔阂一般，让人留恋。
可是，事实就是无形地横亘在江若宁的心头，即便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这一刹那间的心惊，让江若宁从恍惚中蓦然惊醒，心下一阵悲凉。
原本因许久不见而兀自震颤的心，宛如掉落到了冰窟里，瞬间凝结，了无生机。
看着江若宁垂下去的肩头，那眼眸中的神色，一瞬间，从羞恼到漠然。陆临渊笑着的嘴角也僵住了，无形的尴尬，瞬间充斥着整个车厢。
“怎么了？”
他有些无措。
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和陛下商议北境之事，还要去平衡沈家的要求。
忙得不得闲，脑袋被整个填满，容不得一点思绪的涌动生发。
他不愿意承认，或许他也是在逃避，害怕有一丝空闲，便会不可遏制地想起某个面孔。
他甚至能猜想得到，听到那消息之后，那张倩容会是什么表情。
除去刚从戎的那几年，他很少再有这种没由来的害怕与惶恐，像无形的网一样，网住了他。
别去想，别去见……
这条路，原本就是最合适的选择，没有质疑，无需质疑。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说好了，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无需纠缠，无需解释……
可是，当他看到街边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心底克制的思念，却如升腾的沸水，扑腾地灼烫着他的心，让脑中的思绪停摆，不受控制般地想靠近这个人。
他焦急地克制着自己的心跳，勉力地笑着，想找回那种熟悉的感觉，可是怎么都不对味。
直到这个人坐在自己的身边，似有若无的幽香窜进了鼻翼，陆临渊心中的惶恐才舒缓了些许。
可是，那个人无动于衷的表情，冷淡又单薄，让他无措不安，像堵在心头的一团淤泥，郁结又恼火。
克制不住的想念，此刻如同烈性火药，被一撮火星点燃，噼里啪啦地心头爆发，让他渴望又迷离。
他心中矛盾极了。
当他将那单薄柔软的身躯揽在自己的怀中，幽香满怀。
直至此刻，他才彻底心安。
问出一句“怎么了”，并没有得到怀中之人的回答。
或许，他不该问她怎么了，该问他自己怎么了。
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做出让两人都难堪的事。
只能将鼻翼凑近颈窝的发丝间，从那单薄的躯体中，汲取点诱人的幽香，缓解心中的不安和彷徨。
可是，这死寂一般的车厢内，马车踏踏声，街边商贩叫卖声，都恍若被隔绝开了一般，只听得到错乱的心跳声。
即便无声无语，心头的思绪与想法，穿透过躯体间触碰的温度，一丝不落的，贯穿进两人的心间。
江若宁闭了闭眼睛，侧头埋在那熟悉的胸膛里，感受着这最后一次的怀抱，纵使再留恋，也是时候要醒了。
半晌后，江若宁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明，心中彻底打定了主意，坐直了身，声音里带着不留一丝遗憾的决绝。
“送我到布庄，就此为止吧。”
听到这话，才刚感受到温情的陆临渊，神情有些晃动，心头像是被几只手狠狠拉扯着一样，艰难又憋闷。
“什么意思？”
他沉声问着，眼眸中的冰封，将涌动的思绪，尽皆压下。
“陆大将军，你以前说过的话，如今你自己都不明白吗？”
江若宁呵着笑了声，虽然心中万分难舍，但还是强忍着不发，声音轻巧又戏谑。
陆临渊眼神阴沉，凉凉道:“我只记得我说，让你跟着我，好好留在我身边。”
江若宁惨然一笑，道:“陆大将军，你此刻，还想与我玩这些口舌之争吗？”
陆临渊皱起了眉头，想解释一番，却被江若宁拦住了。
“不必解释了，我都明白，陆二哥。”江若宁口气放缓，淡然道，“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缘分尽了，就尽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什么叫缘分尽了？！”听到这句话，陆临渊心中一颤，眼眸剧收，皱眉低呵着，“我说让你走，你才能走！”
江若宁转头一瞥，一抬眼便看到陆临渊的双眼，正闪着危险的精光。
可是，江若宁头一次没有害怕，她目光淡漠地直视着陆临渊，凝视了半晌，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片刻后，嘴唇微启，浅浅地吐出了一句话。
“那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不行！”
陆临渊连半刻思索的余地都没留，便用一两个字，堵住了纷乱的思绪。
看到陆临渊罕见地在她面前表露的心急，江若宁眉头微蹙，扯着嘴角笑了笑。
“沈大小姐呢？”
听到这话，江若宁头一次觉得陆临渊也有异想天开的时候，冷笑了一声，着看着陆临渊，嘲笑道，“她不可能容得下我。”
听到江若宁的冷嘲热讽，陆临渊没有生气，反而沉默了。
呵。
江若宁心底里冷笑了一声，推开了陆临渊，准备起身坐到对面去。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感觉到身侧之人的动静，沉默着发愣的陆临渊回过神来，着急地搂住了江若宁，禁锢在了怀中。
仿佛她离开的不是这短短的坐榻，而是彻底离开。
失态至极。
江若宁挣扎了几下，却挣不脱，只好叹了口气，苦笑道:“陆大将军，你这是何必呢？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陆临渊却没管江若宁说什么，埋在怀中之人的颈侧，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闷声喃喃道:“我想纳你入门……”
一刹那间，江若宁愣住了，这句话的冲击力，像是让她的脑海遭遇了巨浪冲刷一般，空白一片。
等回过神来，胸口的恼怒，如滔天波涛，克制不住地翻涌而上，染得双目通红。
多么贪婪，多么自私的人啊！
哪有如此“两全其美”的之事！
江若宁感受到了无比的耻辱。
她不顾一切地挣脱开来，又咬又踹，不管陆临渊的禁锢有多牢固多不肯放弃，她都不想这么被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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