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容送到后，栉巾调转方向马不停蹄地赶回胡狄，人还没到城门口，却被半路杀出的掬水截了下来。
她手里拿着飞鸽传书，栉巾读过后，眉毛都拧成了一团：“把殿下一个人留在姑臧，我怎么放心地下来？”
“可殿下说的也是实话，你这一来一回，危险不说，还很耽误时间，万一你到的时候殿下已经不在姑臧了，你要怎么办？”
“再者说，殿下身边还有沈大人，沈大人执行的是圣上的任务，圣上既然用他这个不能拿刀的文臣，就一定会给他配备相应的武将在左右护他周全，而且，上次沈大人进宫时对待殿下的态度你也看到过了，我还是挺相信他的。”
“只见过一面的人你就信了？万一他是装的呢？”栉巾看上去依旧很担心。
“有什么事，殿下会飞鸽传书来的，不用着急。”掬水摇了摇手上的哨子，“再者说这可是殿下的命令哦，你不是最听殿下的命令了吗？”
“好吧。”栉巾只得点头，“那我先回宫，胡狄那边，不能没有我们的眼线。”
掬水勒过马头，笑着嘱咐道：“好，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
话落，两匹马各奔东西，分道扬镳。
阁楼上，一只手拿起花瓣，在手指间碾了又碾，直到它们变成一团黑漆漆的污泥，才被撒回花盆里。
花盆里，还有一株开得正盛的扶桑花。
……
楚长欢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布衣坐在路角吃云吞，今早她起得晚，沈故言也没等她，她也不恼他的出尔反尔，毕竟是按头达成的交易，他前几天会表现得不乐意也是正常。
她一个人乐得自在。
先前去过了酒肆和茶馆，这次她打算换个思路，主攻这些街角铺子，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说不定能有一些有趣的收获。
她刚坐下，云吞还没好，就听见背后就有一个男人问道：“日升楼？这名字真怪。”
楚长欢下意识循着他的话望过去，正看见街对面有一座木楼，楼外的装潢独树一帜，和旁边几家店铺都不同，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她琢磨半晌，又回头瞧说话那人，险些被他腰上那条足有一掌宽的貔貅玉带晃瞎了眼，她闭眼转了回来，有些佩服这些行商人的胆量。
这要是路遇悍匪，怕是要把他从里到外都拆一拆，看有没有金子。
老板打开锅盖，在热气里回答道：“原本是叫月升楼，前几年官府敕令她们改的。”
那商人奇道：“为什么要改？”
“说是犯了忌讳，咱们的圣河名为月溪河，她们要是叫了‘月升’，那岂不是就有祈祷洪灾的意思？”
老板舀了碗云吞，怪声怪气地说着：“再说了，一群女人办的楼，那阴气重得很，得拿‘日升’这样阳气重的东西压一压。”
听见这话，楚长欢对着天空翻了个圆润的白眼。
被无语到的只有楚长欢，那商人顿时来了兴致，他摸了把油光锃亮的嘴，胼着他那足月的肚子站了起来，邪笑道：“所以说，这是个青楼？”
“那不是、诶，不过也差不多。”老板低头往云吞碗里撒着佐料，没瞧他。
那行商人听见这句“差不多”，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他摩挲着双手，朝街对面走去：“正好，老子有点儿痒痒。”
“害，这青天白日的、”老板把调料罐放回原处，再一抬头，却看见那商人已经到了日升楼前，还没等他说上一句，就阔步迈了进去。
“诶！”
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几步，又不敢再往前去，在道路中间直跺脚。
楚长欢摸着肚子站了起来，看上去，今天的云吞算是吃不成了。
那老板余光瞥见楚长欢，病急乱投医，也不管刚才说过什么冒犯的话，理直气壮地到楚长欢跟前和她道：“小丫头，你给我作证啊，我可没跟他说那就是青楼。”
“你说了啊。”楚长欢眉眼弯弯笑看着他，看他本就惊恐的脸上精彩纷呈的面色，最后演变成恼羞成怒，直指着她。
“怎么？这么害怕，缺阳气了？别抖啊，抖什么呢？”她扬扬眉梢，笑道，“放心，等会儿我也给你找个男人，压一压就好了。”
说罢，她转头也向着日升楼去了，那老板脸上青青紫紫，最后打碎了一碗自己刚做的云吞，才算出了这口气。
“不对啊！钱呢！你还没给钱呢！”
等他再想起来时，楚长欢的人已经消失在了日升楼前。
……
和风潜入夜，拂过了扶桑花枝，一片泛黄的花瓣随风一起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原本支在路口的云吞摊如今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几个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被谁丢在角落，街对面的拐角处停放着一辆看上去很是富贵的马车，马车前一个木雕的“沈”字牌迎风而动，时不时还会敲到马车的木架子上，发出不大规律的“咚咚”声。
庆喜立在车头，看见一抹倩影从日升楼里飘似地走了出来，她一面走还不忘往里面挥手，看上去意犹未尽地样子。
片刻后，从里面追出来一个女子，她们挽着胳膊一路朝这边走过来，庆喜见状赶忙压低声音向车里道：“主子，姑娘来了。”
庆喜没见过楚长欢，沈故言只说让他喊她姑娘，所以，即便后来他从庆祥那儿知道了楚长欢的真实身份，可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他也只称姑娘。
马车里，沈故言正对着烛光打磨着什么，闻言，立即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东西收到了暗格，整理好衣摆，淡淡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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