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老余渐渐平复下来接着说：“陈老师倒不用，小陈就行，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老陈。”
老余：“那就叫老陈吧，叫老陈亲切。”
老陈：“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劝你老婆终止妊娠，趁现在月份不大流产伤害小，等月份大了就不好操作了。”
老余：“唉，我也劝了，可你也看见了，有用么？我越劝她，她就越生气，她一生气我就只能躲出去，怕她气坏自己。”
老陈：“可能她现在生病，所以心情不好。”
老余摇头：“不是，她打我骂我是想分手，是想赶我走。我知道她不想连累我，让我早点死了心。可我怎么可能扔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我们两个没正式工作、没医保，要治这个病手术加化疗估计得花十万，还不算后期。我们家境都普通，她爸癌症去世后她妈一个人工作赚不了多少钱，现在能拿出来十万已经是顶天了，不然就得卖房子。她自己也知道这病不好治，不想浪费那个钱，要不是有孩子，可能医院都不想待。”
老陈：“唉，都说只有母亲才知道生儿育女的不易，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血肉相连，母亲从刚怀孕时就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到月份大了能感受他们的心跳胎动，再到后来的临盆生产，这么漫长的过程中培养出来的情感是什么都无法取代的。可能她知道自己身体不行，所以宁可牺牲自己都要留下个孩子，我们可以理解她。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状况，如果她的身体不好，就算怀孕了孩子也无法留下来。你不如和她推心置腹地聊一聊，站在她的角度上去理解她，把你的想法和她说一说，说不定能让她想开些。”
老余：“我再试试吧，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她去死。我现在还能出去赚钱，一个月到手也有一万多，不管花多少钱这病都得治。但是现在我岳母一个人照顾她太累，我要是照顾她不出去工作就没钱赚。所以我打算过几天回家一趟，问我爸妈借点儿钱。不过我家里是农村的，爸妈还住在老房子里。本来他们攒了一笔钱想要盖新房子，估计也有十几二十万，我试试能不能先借过来。等钱到位了我就专心照顾她，能和她妈换个班。”
老陈：“啊？回老家借钱？你爸妈能愿意吗？毕竟你们还没结婚，不算是正经过门的儿媳妇，还是外人。就算结婚了，很多老人都不愿意拿自己的棺材本填这种重大疾病的窟窿吧？”
老余也没多少底气：“我也不知道，先回去试试看吧。我爸妈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我的性格随他们，如果当儿子的都愿意，他们应该也愿意吧？何况我还能赚钱，大不了以后辛苦两年还给他们。”
老陈突然灵光一闪：“哎！现在网上有这个筹那个筹的，就是呼吁亲朋好友甚至陌生人集资捐款，好像真能筹到不少钱，要么你也试试？说不定就不用回去借钱了呢？”
老余摇头：“什么筹不筹的，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伸手问人家要钱么？别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一个大小伙子自己有手有脚去跟陌生人要钱？我可不想当个网络叫花子，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关！其实这个病的治疗费用已经算是所有癌症中比较便宜的了，只是我老婆病得比较重，所以后续费用要花的比较多，不然正常几万块就行。我们两家人凑一凑，凑个二十万，等她手术做完我再出去挣钱，怎么都应该够了。”
老陈：“你们没买居民医保？就是每年380的那种？”
老余：“没买，大家都刚毕业，平时身体都挺健康的，谁能想到会生这么大的病。”
老陈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老余啊，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这么做值得么？可能最后钱没了，人也没了。”
老余有点哽噎：“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现在这种时候不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你们每天看惯生死应该比我更明白，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我现在只希望她活下去，甚至有没有孩子我都不在乎。就、就算最后人没了，她也知道我尽力了，等我没的时候也有脸下去见她。”
老陈想想说：“我还挺佩服你的，听惯了男人抛妻弃子，像你这么痴情的真不多见。宁可自己倾家荡产都在所不惜，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勇气。”
老余玩弄着地上的烟头，苦笑一声：“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老陈：“是，是很傻，而且特别特别傻。可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傻子的存在，才让爱情显得弥足珍贵，才让古今中外的文豪作家们去歌颂爱情。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爱，但有人知道。我以为这世上不存在真爱，但它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突然觉得这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薄情寡义了。”
他拍了一下老余肩膀：“我来产科之前在急诊工作，碰到两个小孩从楼上掉下来没救活摔死了，前两天我看新闻，警察发通告说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为了讨好有钱小三，亲手把两个孩子推下楼的。然后之前住在你老婆隔壁病房的一个年轻女孩子，被渣男CPU精神控制，又是割腕自杀又是怀孕病危，结果那男的不顾女生死活不肯给人家治病，差点把人害死。还好后来平安生产，生了个女儿，昨天刚出院。所以和那两个人渣相比，你真的比在树上劈叉的萌兰都稀有。我相信老天爷偏爱好人，老实人必须有好报！”
陈林一下把老余从地上捞起来，掸了掸两人的衣服，双手轻拍对方的肩膀：“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一点，振作一点！给她足够的勇气和毅力，做她最坚强的后盾！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只能积极面对。不管生存率有多少，我想哪怕只有1%你也不会放弃的吧？既然如此，你就坚定信念，坚持下去。需要兄弟我的地方你就尽管说，如果你要回老家也不用担心，有我在一定帮你照顾好她！”
陈林的话鼓励了老余，原本颓废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好！我一定坚持下去！谢谢你啊，老陈！”
“不用谢，加个V，随时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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