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辰离开时，吊着一口气没敢回头，他怕回头看到那双柔媚温和的眼睛，又怕转身时，只是空空荡荡无人身影。
无尽的自责和愧疚，让他离开中国时，走的矛矛盾盾，既想看到她，又怕看到她。
这种久违的悸动和忐忑的心情，让苏恒辰在恍惚间和多年前的回忆交影重叠，那是还在读高一的2015年。
十五岁情窦初开的苏恒辰，偷偷爱慕班里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女，每次都是支支吾吾找各种理由去靠近她。
那时的胡婧泽真的是光芒万丈，天之骄女，做事情雷厉风行，成绩永远名列前茅，遥遥领先，让无数萌动心思的少男不敢轻易上前。
而他，也只是在上课出神的间隙，才敢深深地看向前排，那个心爱女孩高高扬起的高马尾。
如今光影碎裂，马尾变成披散的秀发，那个曾经如此明媚张扬，不可一世的女孩，却因为自己，受到一次一次的伤害，变成如今这副温柔沉默的样子。
苏恒辰靠着飞机座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两行清泪缓缓流下，终究是自己毁了一切。
他紧紧攥着手机，关机前看到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柳绵绵发来的，一张截图上只有一条无人回复的消息。
是柳绵绵发给胡婧泽的：
"婧婧姐姐，恒辰哥哥今天就要去德国做交换生了，你不见他最后一面吗？"
胡婧泽没有回复她，界面一直空着。
悲伤且优柔寡断的柳绵绵，把截图发给了苏恒辰，无论如何，她都为自己喜欢的男孩，尽了最后一份力。
苏恒辰和胡婧泽分手后，柳绵绵不是没想过撬墙角，嘘寒问暖，趁虚而入，但苏恒辰没给她任何机会。
以前是冷冰冰的话语，现在虽然也正常交流了，但越是客气就越是疏离，柳绵绵感觉的到苏恒辰心里隐藏着的巨大的痛苦。
她很悲哀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取代胡婧泽的位置，哪怕自己从大一时就对苏恒辰一见钟情，并且为了他考研来了商州大学。
五年，整整五年，抵不过一句白月光回头。
在这场爱情得追逐里，是她来晚了。
要怪就怪是胡婧泽先认识了苏恒辰，在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的年纪，懵懂的第一次心动就已经刻在了彼此的青春里。
哪怕前者不争不抢，后来者也无法居上。
意识到这点，柳绵绵决心放弃这场暗恋，昨天的送别宴上，其实张启律葛思瑶他们也都在踌躇开不开口，但胡婧泽是苏恒辰的禁忌，没人敢轻易说起。
但回宿舍哭过一场的柳绵绵，还是把苏恒辰要出国的消息，告诉了胡婧泽，只是胡婧泽没有回复她。
苏恒辰盯着那张截图，反反复复看了很久，也许当时婧婧在思绪挣扎间下了楼，是想见自己最后一面?
但很快又自嘲笑着否定，怎么可能呢？
自己年少时无意伤她一次，重逢后又伤了她一次，兰因絮果前尘往事，不奢求她的原谅，怎么还敢肖想她会想见自己呢？
只怕她想远离都来不及吧。
在绵长的期待和自我否定中，二十四岁的苏恒辰，带着无尽的愧疚，飞过大洋彼岸，即将落土另一个国家。
……
……
和苏恒辰想的不同，胡婧泽看到柳绵绵的那条消息，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现在是十一月中上旬，网上确认已经申请完了，离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胡婧泽几乎是天天埋头苦读。
手机常常是关机状态。
她原本是打算考研商州大学的药学专业，在和苏恒辰分了之后，赶在十月二十五号报名截止之前，改了北大的西方哲学史。
因此时间本就不多。
胡婧泽骨子里就是有些自负的，加上犟骨头从来不肯认输，因此咬着牙拼命刷题。
无论如何，既然选择了，那就走出一个结果看看。
何况，内心的烦闷和困扰的痛苦，在题海汪洋里，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废寝忘食对胡婧泽来说，是一种解脱的快乐。
在看到柳绵绵的消息时，胡婧泽还是出神了一会儿，但是这个时候，苏恒辰早就到德国一天一夜了。
如果当时就知道，自己真的会忍住不见他吗？
胡婧泽不知道。
后面吃饭时，户晶晶咋着筷子磨着牙好奇。
"哎，我听耿大姨说，那天有个很帅的男同学拎着箱子站在民宿外，好像是来找你的，但是没说几句，又走了。"
胡婧泽扒拉一口米饭，平平淡淡地开口。"是你想的，是他，他去德国做交换生了。"
"啊？！！"户晶晶被呛了一下，还以为胡婧泽不想说呢，这么爽快地就开口了，自己反而有点惊讶，转念一想，"哎！那岂不是那天就是最后一面?!!"
"你…下来见他了没…"户晶晶抿着筷子，期期艾艾地问，又怕触动了某个雷点。
"没有。"胡婧泽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眼睛眨呀眨地盯着菜。
"……"户晶晶就不好说了，想开口但又憋了回去，咬了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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