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试探性地走向齐霁，却见他没什么反应。
忽然，沈柚看见齐霁的白色披风上渗出了血迹。
沈柚赶忙扒拉他，说道：“齐霁，齐霁，你没事吧？”
齐霁一张脸上满是苍白，没有什么血色。
感觉到有人在喊他，齐霁缓缓地睁开了眼。
“你醒了。”齐霁瞧见沈柚醒了，气色还算不错，浅浅地笑了一下，解释道，“我今日上山，看见阿柠的三叔绑架了你，你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柚环顾四周，看见角落里有一个男的，是周三郎，如今她和阿柠的身量差不多，穿的又是同样的衣服，应是周三郎认错了，本来想绑架阿柠，结果却绑错了。
沈柚心里有些愧疚，问道：“那是你救了我吗？”
齐霁虚弱地点点头。
“那……你这伤？”沈柚问道。
齐霁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强撑着说道：“他手里有刀，不小心被他伤到了。”
其实以齐霁的功夫倒不至于被周三郎伤到，只是顾忌着沈柚，一失了神，才被他划伤。
这一刀划在了他的手臂的旧伤口上，血流的很多，又天寒地冻，体力不支，在安置好沈柚之后，便晕过去了。
不等齐霁阻止，沈柚便拉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
看见血不断地渗出，沈柚当机立断，说道：“你这伤口很深，得马上止血，我可以帮你止血，可以吗？”
齐霁也不算矫情，点点头，说道：“好。”
齐霁把从周三郎身上找出的那把小刀给了沈柚，沈柚拿刀小心地划开他的衣服。
齐霁的伤口在手臂，沈柚把他伤口周围的布料清理掉后，便从自己随身带的小布袋里翻翻找找，最终找出来药粉，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这药粉是张照给周柠，周柠给沈柚的，沈柚放在小布袋里就没管过了。
害怕齐霁再昏迷过去，沈柚不断和他说话。
“齐霁，你怎么会来山上啊？”沈柚摘下自己的发带，这是新的，也洗过了，还算干净，沈柚拿它给齐霁包扎。
“今日是我阿娘的忌日，我家乡有个说法，若在亲人的忌日能够上山祈祷，必会感动神灵，保佑逝去的亲人来世不再受苦。”齐霁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一样。
沈柚看他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忍不住保护他。
“那你阿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沈柚给齐霁打了个蝴蝶结。
“我阿娘？我记不清了，她去世的很早，听别人说，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齐霁答道。
沈柚看齐霁虽然仍在与她说话，可实际上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便说道：“齐霁，我们下山吧，你失血过多，在这里待着不是个长久之计。我看风雪小了点，我带你出去吧。”
齐霁看了眼外边的风雪，平日的温和的眸子也生出了悲凉。
“走吧。”齐霁摸着墙勉强站了起来。
沈柚从齐霁捡回的柴火堆里找出了两根最粗的，把其中一根给了齐霁。
外面的风雪虽说小了很多，打在脸上却还是有些疼。
齐霁已有一米七多，虽然很瘦，但比起沈柚他还是好大一只。
沈柚扶着齐霁，她方向感很好，而且这山里她转了个遍，知道该怎么走。
“沈柚，要是我不行了，你就自己走吧。”齐霁有气无力地说道。
沈柚安慰他道：“你不会不行的，你就是流了点血，我们能走出去的，不要担心了，有我在呢。”
“你为什么不抛弃我？”齐霁看着这个看起来很小的姑娘，问道。
“哈？你在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抛弃你啊，再说了，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我不救不就成了畜牲吗？”沈柚觉得齐霁在迷惑发言。
齐霁哑然失笑。
在与沈柚相处的日子里，齐霁觉得她好像时时刻刻都是属于阳光，她好像就没有不开心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他其实很好奇，人为什么会对生活和生命有所期待，不过是周而复始，做一些无聊的事罢了，但在沈柚身上，他以前这一直固有的想法模糊了一些。
（沈柚：不开心的时候都有阿柠哄着呢。）
齐霁眼皮沉沉的，实在撑不住了，嘴里那句“你别管我了”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沈柚看着齐霁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如玉的脸庞上是毫无生气的苍白。
沈柚觉得自己的腿因为害怕在打哆嗦，但她没时间害怕，这个少年因为她伤成这样，她不能让他死。
“齐霁，你别害怕，我会带你出去的。”沈柚给齐霁掖了掖衣服，把他的帽子往下压了压，把他的手绕到自己的脖子前，背起了他。
但齐霁太高了，沈柚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齐霁，你别睡昂，我不想让你睡。”
“齐霁，我跟你说，我今天本来打算做红烧肉的，可好吃了。”
“齐霁，我马上，马上就要成功了，我的大宝贝们就要研究成功了，我们也许不会被饿死了。”
“齐霁，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长大了以后你，阿柠，我，白昭，师父，我们几个就去云游好不好？”
“齐霁，你别死好不好。”
沈柚越往后说哭腔越明显，这是什么事啊。
齐霁一直是半梦半醒的，隐约能听到沈柚说的话，却做不出什么反应。
他能感觉出来，沈柚走路磕磕绊绊的。
一个小姑娘，自己走雪路尚且不稳，何况还背着一个他。
他救下沈柚，其实也没预料到现在的状况，当时好不容易打晕了周三郎，却下起了暴雪，又受了伤，狼狈不堪。
如果他早知道结果，就不会搭上自己去救沈柚。
可是，可是，为什么，想到她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想幸好救了她。
如今这种情况，沈柚也大可以直接丢下他跑了，但是她没有，哪怕会搭上自己的命。
她不够理智吗，不会权衡利弊吗？
齐霁听见沈柚一直在跟他说：“我们一定能走出去。”
无数遍，无数遍的话语，更像是祈祷。
恍惚中齐霁听见外祖母告诉他一句话。
“只要心够诚，神明会眷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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