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眨眨眼。
李子琰最后还是大逆不道地将未说的那一半补了回去，“母后胆子小，你尽管给她几次教训，她日后想为难你了，就会再三斟酌。”
周舟：“……。”
你这样真的不会被打吗？
圣人以孝治天下，忤逆不孝是重罪，最高可判秋后问斩。
只不过也少有父母会去衙门控告子女不孝。
“殿下，这话您可莫同别人说。”周舟揉了揉眉心，一时间不知道该答什么好。
问迹问心，她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楚皇后甩脸色甩多了，她是肯定会动手的；但这种事情，自己内心知道就好，说出来就不好了。
李子琰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任谁这种话都不会说出去，所以周舟给自己的提醒并不是她真正的意思。
她……是不信自己。
毕竟男人说的话，下的承诺，不需要付出什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了，到时候真的发生了，妻子和母亲，站哪边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李子琰明白这个道理，毕竟世上能有几个人能做到全身心地去相信别人？
自己都做不到。
那又何必强求别人？
想清楚这点的李子琰紧紧握住了周舟的手，心情郁闷到不行，于是坏心眼儿地去挠她的手心。
手心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还掺和了许些酥麻，周舟忍了忍，还是想抽回来，却挣脱不开。
“殿下……”
她语气软软的，带着点讨好。
李子琰的心颤了颤，嗓音低沉，带着说不出地情意，又道尽了世间的无奈，“粥粥，真是拿你没办法。”
小寐一会儿，冬和看时间差不多了，轻声提醒，“娘娘，时间差不多了。”
她声音又小又缓，还特地凑到周舟耳边说，可还是将两个主子都惊醒了。
周舟笑吟吟地看着他，“殿下再歇会儿吧，这种事情，还不需要殿下亲自起来。”
下人头次拜见主母，主君跟着的话，可以说是看重主母，但是也可以说成主君是不相信主母的能力。
“嗯，我就在这儿坐坐。”李子琰并不坚持。
“昨个儿我瞧见，柜子里有一件藏青青鸾腾云跨山海的云烟锦长袍？”周舟看向冬和。
新婚头一个月不宜穿得太雅致，怎么繁复怎么来。
冬和心领神会，“是，奴婢这就替娘娘更衣。”
衣裳华贵，妆造自然也要跟得上，织北与冬和左右开弓，梳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头才弄好。
当然，菊芳与丝竹她们两个站在旁边学师，一边看，一边赞叹，“两位姐姐的手真巧，不过一会儿，发髻就成了。”
“熟能生巧，一开始也是慢的。”冬和虽是掌事宫女，并不严苛，说话语调是柔和的。
不过，真正软绵的性子，能杀出重围，成为这长信殿的掌事？
周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并非以往的细柳眉，而是飞羽眉，飞眉入鬓，不怒自威；眉间画上凤形花钿，红与金，点缀在额间，并未增添妩媚，而是更显贵气与英气。
头一次尝试这种妆容，效果居然意外的好。
她起身，言道：“别吧，也不能叫人干等这么久。”
院子的廊下已经摆放好了一张梳背扶手椅，椅背上、扶手上都刻着鹿游深林的图案。
“奴婢/奴才拜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人们已经排好队，乌央乌央地有五六十人，齐齐跪下，共叩首，声势浩大。
周舟的眼睛从排前的那几个人儿的脸上扫过，坐到椅子上了，才淡淡开口：“起来说话吧。”
“谢娘娘。”宫女太监这才起身。
“谁是管事儿的？”周舟开门见山，并未废话。
“奴才常与/奴婢秧喜给娘娘请安，恭请娘娘千岁金安。”
太监队伍那边的排左边第一个的跟宫女这边排左边一个人的都站了出来，他们两个，一个是东宫的掌事太监，另一个是东宫的管事宫女。
“人可都来齐了？”
常与跟秧喜对视一眼，恭顺回答：“回娘娘的话，除去那些值班走不开的，其余的都到了。”
“嗯，如此，甚好。”
说完这些，周舟不再客气，直接给了他们一个棒子，“想必你们都知道了，从今往后，东宫诸事，你们的差事，是由本宫管着。”
“本宫年纪轻，你们难免也瞧不上本宫，倚老卖老，拿乔托大，奴大欺主之事也不是没听说过。”
“奴才/奴婢不敢。”
“呵！”周舟冷声道，“不管你们到底有没有起过这等心思，今后都给我老老实实咽回肚子里，好好当差，休要吃里扒外，若是发现了……”
“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
“奴婢/奴才谨记娘娘教诲。”宫女太监又哗哗跪地，以表忠心。
“行了，起来吧。”周舟神色冷淡，目光深邃尖利，仿佛能将人心底的秘密洞穿。
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地起身。
“去吧。”周舟抬了抬下巴，吩咐自己身边的菊芳、冬和她们四个。
冬和率先开口，叫他们男女分开后再分开，一边是在东宫待了三年以上的，另一边是最近几个月才新派进来的。
新派来的并不多，只十来个，如今做的都是一些洒扫的活儿。
最近才入东宫的去冬和、织北那儿，她们两个负责记录每个人入东宫前是在哪儿当差，都做了什么。
每记录完一个，冬和、织北就会给那人半吊钱。
因此，看在钱的份儿上，他们没有人说不好，全都极力配合着。
至于其他人……
周舟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今日的本宫大婚的头一天，本就是个喜庆的日子，每人到菊芳、丝竹那儿领一吊钱，算是讨个好兆头。”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道理，周舟是懂的。
人不多，领完赏，磕过头，他们也就回去当差了。
冬和跟织北拿着记录好的本子给周舟，“娘娘，这些人家世、底细都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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