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一手抓着豆豆的手，一手捂着嘴巴，呜咽悲痛。
豆豆努力地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两张脸。
这个是爸爸……
这个是妈妈……
像是初来人间时，她见到他们的第一眼。
爸爸妈妈是不是这样说的？
这样告诉她，他们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豆豆的小手动了动，想要去抚摸爸爸妈妈的脸，告诉他们别哭了。
别哭啦，眼泪一直掉下来的话，明天眼睛就要肿起来，会很疼很疼的，像打针那么疼。
没关系的，就算现在死掉，她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宝宝。她拥有最爱她的爸爸妈妈，度过了最幸福的五年。
可她没有力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小小地动了一下手指头。
她的手很白，常年生病的人，身体的皮肤是没什么血色的。
又加上打针吃药化疗，药物作用下，甚至带着一点青。
被爸爸妈妈握在手里的小手，冰凉的，像是一块即将破碎的青玉。
可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动静，张大海和金兰也察觉到了。
“豆豆，豆豆你是不是有话要对爸爸妈妈说？”
张大海急切地看着她。
豆豆张了张嘴，她忽然觉得，一股力量从什么地方，传到了她的身体里。
小姑娘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可床边什么都没有。
“爸爸，妈妈。”
豆豆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小脸像是重新恢复了生机似的，出奇的竟然有几分红润。
张大海大声喊医生，“医生，快过来，豆豆好了，豆豆好了！”
金兰也是一脸的激动。
医生很快赶来，可在各个仪器显示的数据之后，看了一家三口几眼，语气沉重，“有什么话，赶紧和豆豆说吧。”
是回光返照。
在医院工作得久了，就会知道，哪怕你再努力，也不可能让每一个患者都平平安安地从这里出来。
人们对医院抱有极大的期待。
他们在这里听到的祈祷比寺庙和教堂多，见证过的眼泪和依恋更是数不胜数。
不同的悲欢离合，相同的生老病死。
但他们到底是人非神，再努力也会有死亡。有时候，甚至连回光返照都是一种奢侈。
能在最后的时间里，与家人朋友好好道别，是一种幸运。
医生叹着气离开。
张大海努力压抑着喉咙里的哭嚎，强行冷静，伸手摸了摸豆豆的脑袋。
“别怕，医生是骗你的。我们豆豆这么乖，老天爷肯定也舍不得收走你。我们转院，去别的地方看看。肯定还有办法的，爸爸妈妈不会让你死的！”
金兰擦掉眼泪，“对，我们豆豆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豆豆摇了摇小脑袋，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爸爸妈妈，我都知道了，我要死了。”
稚嫩的童音说出最残忍的话，她却仍旧笑着。
“我不想再治病，不想再吃药了。治病好疼，吃药好苦，我之前一直在撒谎骗你们。其实，我早就不想来医院了。
我想回我们家，大堂哥上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院子里的石榴熟了，我想回去摘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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