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阴云天，偶有雨滴随风飘落在脸上，轻得快要察觉不到。
空气沉寂一片，数十人穿着深色衣服，安静的站在墓碑前。
灰黑色理石砖封死的一瞬，脸色憔悴的妇人不受控地痛哭出声，脚步瘫软的向后趔趄，被秦焱一把扶住。
“眼泪不能滴在上面。”
江稚月定定的看着碑上黑白两色的照片，男人依旧如此，表情冷然、没什么波澜。
身板挺拔，领口熨烫平整、扣子系在最上端一颗。
她只觉做了一场梦，没什么真实感，仿佛出了场地还能瞧见那辆低调又熟悉的高级商务。
江稚月在最后方随人群朝外走，见照片留了雨点，抬手用指腹将其脸颊的水痕擦净。
任易烟真实又悲切的哭腔又真切的刺激着神经。
收手时两颗滚烫的泪珠夹杂在绵密的雨丝中砸落。
脑海中晃着好一阵电流‘滋啦’的声响，糖包悄咪咪的偷窥半晌，不清楚该不该庆祝她任务成功。
【月月，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了，奖励金一千万已经存到现实世界中的银行卡里，等苏醒之后就能提用。】
【现在你还有两个选择，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或者直接离开。】
“以什么方式离开？”
【意外，比如车祸、猝死或者一些不可抗力。】
所以秦焱会跟她一样，亲眼目睹自己在面前死去。
“我开车送你回林笙家。”
耳边隐约萦绕着男人低哑的声音，江稚月又恍惚的听对方喊了自己一声，神识才从脑海中抽离出来，眼睛清明：“什么？”
秦焱习惯了她最近几天心不在焉的模样，耐心重复，“我开车送你回林笙家。”
听到‘开车’的字眼，女生睫毛抬起，像思考着什么微微一颤，随即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秦焱将跑车停在林笙所住的小区前，目视江稚月道了声谢、将安全带解开，却没打开门锁。
浅红的唇紧抿成道直线，回望向女生的眼底黑色浓郁，像散开层浓浓的黑雾，掩盖住一部分情绪。
他本想问对方是不是喜欢上了秦北洲，可见江稚月几日便消瘦了一圈的脸，觉得嗓子被什么蓦地封住。
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男人低头拨弄两下额前的碎发，有一搭没一搭点在方向盘上的手倏尔停顿，“如果那天牺牲的是我，你会伤心吗。”
江稚月微敛着神色，看向他期盼回答的表情，不加思索：“会。”
“所以你要好好保重。”
听出其话里的意思，秦焱偏过头将车锁按开，两侧的碎发半遮住眉眼，不再看她。
直至车门关好，才透过后视镜凝视女生越渐越远的身影，眼尾突然泛起一层薄红。
*
又是一年盛夏，阳光明媚，京大校园里的学生三三两两的散步，校门旁推着行李箱出入的人也多了几翻。
和班级同学拍完毕业照的江稚月吹了会风，将贴在额上的发丝撩开，见不远处秦晚妮正挥手朝自己跑来，兴致勃勃的。
“月月，我给你带了冷饮！”
女生递来一瓶冰镇的果茶，撑着阳伞打在俩人头顶，不禁竖起拇指，“你们班真会挑日子，赶在最热的一天拍毕业照，不怕晒中暑了。”
“没办法，明天班长要走了就。”
秦晚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睁着亮亮的眼睛追问：“你不是在京市租的房子嘛，毕业后是准备继续留下，还是回老家？”
“没决定呢。”
主要是原书中她这一号‘路人’根本没有延展出去的家庭关系，哪来的老家可回。
“哦~”
“那就在京市嘛，阿笙也在，留下来我们正好有个伴，不然多无聊啊。”
见江稚月没应，她只得撇了下嘴、岔开话题：“正巧赶上午休，我约了阿笙过来。”
“等会我们在正门的石墙那拍张合影吧，我看好多人都翻坐上去坐来着。”
于是三人顶着烈日在指定地方集合，反正没那么正式，江稚月便把闷热的学位帽摘掉放在一旁。
秦晚妮拜托路过的学生拍照，林笙先轻盈的踩着斜坡站上，随即将其余两人拽了上去。
江稚月在最中间的位置，迎着阳光、一身学士服使身材更显修长，露出纤细的小腿和干净的板鞋。
白皙的脸颊被阳光晒得像颗熟透的桃子，卷长的乌发随熏风微微散在脑后。
剔透漂亮的狐狸眼却中和掉几分清纯，令人挪不开眼。
拍照的女生一时有些看呆，恍回神后连拍数张、要将手机还给秦晚妮。
林笙还是按老样子先下，江稚月紧随其后。
撑在其手上、抬脚往下跳的一刻，才发觉哪里不对劲。
跌撞进对方怀里时，清淡的海盐气息扑面而来。
指尖尽是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
抬头撞进那一双夜幕般的黑眸时，神色有些愣怔。
而后被塞入一捧花，见前人眉骨处的银钉随眉头微扬，似有阳光跳跃、放肆不羁。
“毕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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