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空气中弥漫着冷意，白日积攒的恒星热量已经逐渐消减，深秋的寒风在大厦的顶层盘旋肆虐。
理奈发呆地眺望着脚下的夜景，高束的蓬松马尾在风中悠悠荡荡，套着单靴的双腿十分危险地搭在楼顶的边缘。
几分钟过去，寂静的夜空中响起突兀的铃声。
她终于回过神来，关闭手机闹铃，在最近联系人一列找到目标人物，拨出了电话。
另一边接得飞快。
没有熬夜的习惯，却一直处于浅眠中。即使告别了过去的生活，也改不了这份戒备与警惕。
「理奈……又熬夜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哑，的确是被吵醒了，但完全不会因此冲她发脾气，「啊……已经到第二天了吗。生日快乐！从今天起，理奈就是一名出色的女性了呢～」
是的，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也许会在今天得到非常有趣的生日礼物，也或者，作为一名年仅20岁的出色女性死去。
没听到她的回应，对方心情愉悦地用鼻子轻轻哼笑了两声，「哼哼～想到要与为师一起庆生，兴奋地睡不着了吗？理奈啊……就像第二天要去秋游的小学生一样呢。」
到这时，理奈终于忍不住一同笑起来。
「真是的……您这份自恋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实验影响呢？」
语气轻松的调侃令对面完全安静下来。
她却毫不在意地继续。
「想到要与曾为顶尖杀手的超生物一起庆生，我当然会睡不着啊……请理解一下，这是人之常情呢。」
「……你在哪里？」即使重新与她对话，也已经是温度骤降的陌生语调。
「天空树——附近的某座废弃建筑的楼顶哦」
「为什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突然增加的音量让理奈皱起眉，她将手机拿远了些。
「因为想起了一些事情，觉得人生无望了啦。」
虽然说着「无望」，声音却轻快得像在谈及约会呀美食呀之类的话题。
「别做傻事……！等我过去！」
——他急了。
「您全速过来，需要多久呢？虽然只是猜测，但我想，您现在已经达不到20马赫了吧。」
「……17秒。」
「阿拉，真可怕。是从现在开始计时吗？」
对方不再回应了。
她看向手表，秒针平滑扫过两个数字的区域后，她毫不犹豫地从20层的楼顶纵身而下。
啊……和她的岁数一样呢。
……
下坠的感觉并不陌生，也许在过去的体术训练中，就有类似的高难度高危险系数的动作。
但70米的高度，就算是跑酷高手也无法全身而退吧。
呼啸的风声只在耳中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她被裹进了熟悉的香气中，再睁开眼时，已身处建筑物内部。
未完工的废弃大楼，连窗玻璃都没有装，放眼望去只有一个个方形洞口，光秃秃的水泥地，承重柱。
新月投下的苍白光线从本该是窗子的位置涌入。借着月光，她看向横抱自己的男子——唔，超生物？
毫无疑问铁青着脸庞，额角甚至暴起青筋。
说起来，能看到额角，是因为——他的发丝已经像拥有了生命一般，悬浮着舞动起来了。
——原来那次在公寓走廊上看到的景象并非错觉。
“为什么就这么跳下来了！？”
极近的怒吼声震得理奈的耳道有些痒，揽住她的那双臂膀也收紧了，像要把她捏变形似的。
“原本就要跳嘛，我又没说会等您。”但她只是缩在他的怀里眯眼微笑，一副安然美好的样子。
仔细一看，他的身上也钻出了与肌肤同色的腕足状结构，好好的家居服被撑得破破烂烂。
这副异象，若不是已经见识过照片中的姿态，她真的会被吓到吧。
“什么事都不值得你——”
小路瞪着她，似乎因为她此刻过于天真烂漫的表情而更加恼火了。
在下一句高分贝说教到来前，他却忽然变了脸色，连忙将理奈放了下来。
理奈转过脸看他。
他果然又发病了，痛苦虚脱地踉跄了几步，继而半跪下去。
——迷蒙月色下虚弱半跪的身姿，她是第一次见吗？
“……恢复了人形，所以承受不了马赫了吗？上次也是这么回事吧。两次都是因为我，真是不好意思。”
她轻飘飘地说着，上一次见他发病还紧张得手足无措的她，此刻却只是饶有兴趣地观望。
他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直在急促地抽着气喘息。相比之下，腕足却更加活跃，数量也增多了，仿佛正在吸取他的生命力为自己增殖。
“您可是大家的「恩师」呢，向我透露您的秘密，一定是经过您默许的。”不知道他在这种状态下能听见多少，她只是自顾自说着。
“只告诉我一半真相，是在赌什么吗？”她用食指敲了敲脸，转而笑起来，“但我揭穿谎言的速度比您预计得要快吧。”
——因为早就觉得你很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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