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跑过去,却见小石头站在从潭水中泻出的山溪之旁,神色十分古怪,见小和尚过来,连连招手,道:“快看。”
只见银白色的冰面下面,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阴影,就像在悬停在半空一般,看大略的形态,似乎是个人形,在上面俯看,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般不可捉摸。小和尚忍不住惊叹,道:“奇怪,这是怎么弄进去的?”
小石头道:“可说是呢?刚才我路过的时候,正看见这么一个活宝贝。我开始还以是为什么东西,却是个人。看样子是从河里漂过来的,正好在这里冻住了吧。”
小和尚奇道:“上游不是山顶的雪峰么,飞鸟都上不去,怎么能无端端漂下一个人来?看这样子,就算是个人,也肯定冻死了。阿弥陀佛,善哉,咱们把他刨出来,叫他入土为安吧,免得冻在里头明年春天随水化去,成了鱼虾口中餐。”
小石头问道:“你说怎么把他弄出来?这冰比潭水那边的硬上不少,我用来凿冰的凿子戳上去,就出了一个白印儿。”
小和尚想了想,一拍手道:“这样,用火烧。”
小石头道:“这么厚的冰,要烧到什么时候去?”
小和尚道:“不然,我那里有一个砍柴的斧头,你这边堆一个柴堆,一边儿把冰烧软了,一边用斧子咔哧下来,这条溪水就是夏天涨水,也没有半人深,我看这冰层最多一尺来厚,咱们两个一个烧一个劈,有一个时辰就也够了。”
小石头挽了挽袖子,道:“还是你脑袋瓜好使,我就跟在你后头出力气就好了。既然如此,我去找柴火,你去拿斧子,咱们这就动手。”
到底是热血少年,说干就干,小石头和小和尚两个一个堆柴,一个刮冰,“卡尺卡尺”,把冰块上面敲碎搬开,然后一点点的把碎冰茬刮下来,终于渐渐的,那人的脸先露出了出来,两个人也看清楚了里面那人的模样。
小石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小和尚仔细一看,也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儿,道:“我觉得还是个男的,大概跟咱们差不多大吧。我听说山外头无奇不有,有些娇生惯养的少年公子,长得和美貌少女一样。说面如冠玉,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他脸色显得这么白,应该是冻得,这是冻成冰棍儿了。”说着伸手一碰那少年脸颊,愕然缩回手,道:“还有气。”
小石头也伸出手去,虽然没感觉到气流,但触手还有温度在,不由得大感稀奇,道:“冻在冰里还活着,这人真是命大。咱们快点动手,抬回去说不定还有救。”说着上前又要刮冰,就听身后有人道:“尔等在干什么?”
两人回头,只见树林里走来两个人,前面那个是个小道士,十八九岁年纪,面如敷粉,唇若涂丹,相貌也颇为俊美,只有鼻子上冻得微微发红,一身青色厚棉道袍,脚下踏着暖鞋,手缩在袖子里,臂弯夹着一把拂尘。后面跟着的,也是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身穿厚厚棉衣,缩头缩脑的。
小石头不见便罢了,一见他身上那身道袍,脸色刷的一沉,道:“你是——”
那小道士微微一扬头,用眼白看了两人一眼,道:“尔等是此间乡民?贫道乃是万马山紫云观岳华真人坐下弟子冲远,尔等可知?”
小石头闻言,勃然变色,右手一按,按到了自己那张弓上,刚要动手,肩头被小和尚一按,暂时没有发作,只听小和尚起身合十道:“原来是岳华真人的高足,小僧失敬了。”
那小道士奇道:“咦,你是个和尚,这可奇了,这一带不是我师尊的道场么?怎么还有释家的和尚在?不对,你既然是和尚,头顶怎么没有点香疤?”原来那小和尚虽然穿着僧袍,头顶却是锃光瓦亮,并无他物。
小和尚笑道:“小僧虽为僧人,其实并未出家。恩师在时曾度化小僧,只是还未来得及剃度,更没取法名,这是个小沙弥罢了。不过小僧确实住在岳华真人的道场旁边,已经一年有余,蒙真人青眼,也曾为道观送过数次香料。只见到真人身边向来有清风、明月、春风、化雨四名道童服侍,不知小道长是从哪里来?”
那冲远眉毛一挑,道:“你也说了,师尊如今身边之人,不过是几个道童,端茶倒水而已,哪里能与我相比?我自小拜入恩师座下,作为入室弟子,已经十二个年头,蒙他老人家赐道号冲远。早在他老人家进山之前,就将我派出寻找……”他顿了顿,暗中嘀咕道:我和不相干的人说这个做什么?便道:“如今回归他老人家座下。尔既然与师尊比邻而居,自然受他老人家庇护。就该认清我的身份。”
小和尚笑道:“正是。岳华真人方圆千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道长既然是真人的爱徒,必然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小僧今后全靠道长关照。”
那冲远点点头,对于这小和尚的知情识趣倒也满意,道:“我问你,我师尊如今果然只有四个道童服侍么?他身边没有弟子?尤其是,那……我那师兄冲和,有没有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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