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大人也不尴尬，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等到笑够了，这才看着太后说了句：“甄清嵘这一辈子也没求过几个人。还有婉娘也是。”
“他们既然开了口，我怎么也要来走一趟。”
“更何况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荣大人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所有心思全部道出，半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
更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面对荣大人这样的坦率，太后反倒是心里头痛快了一些。
随后太后就责怪地看了荣大人一眼：“你光想着阿满，想着婉娘的女儿，怎么不想想你亲哥哥的女儿？”
荣大人的回答也是干脆利落：“我那哥哥也没求到我跟前哪。”
太后被这句话噎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就算是没来求你，可是你毕竟也是亲叔叔，嘉禾年纪大了，该考虑成亲的事儿了。”
听得太后竟然有这个意思，荣大人的神色都是凝重了些许：“可我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说白了，人家永王心里想的也不是她呀。”
“何苦弄得两个人都不高兴，还又拆散了一对鸳鸯？不过不管哪一个侄女嫁给他，永王都是咱们荣家的女婿。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
荣大人的神色很是泰然自若。
而太后也看出了荣大人的意思，明白荣大人这恐怕是支持永王和许棠在一起。
可太后有点不明白：“论亲疏。两个都是你的侄女，甚至嘉禾还要更亲近一些。”
“论情义，嘉禾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所以怎么遇到这个事儿，你反倒是不支持嘉禾呢？”
两人都是一样的想嫁给叶清时。
所以，如果只考虑这些东西的话，荣大人应该坚定不移地站在荣嘉禾这边呀。
这就是太后百思不得其解的缘故。
荣大人看着太后，笑着说了句：“可是这件事情也不能不顾永王自己的意思。人家永王看中了哪一个？”
太后沉吟片刻：“永王和阿满不过是日夜相处，显得亲密。”
“但是如果真的将来渐渐看到了嘉禾的好处——也未必不会动心。”
这话有些太过于想当然，也显然是太后对自己这个亲侄女有信心。
可是荣大人却忍不住笑了一声：“嘉禾的确十分不错。不管是操持家务还是琴棋书画上，都有过人之处，可如果说就因为这些永王就要动心的话，那早就动心了。”
“反倒是如果真这样做了，永王心里说不定还十分讨厌嘉禾。”
“太后难道没瞧出来，永王有些抗拒这个事情，半点儿也没给嘉禾留脸面——”
“可是对于阿满那头呢？”
太后皱着眉头说出自己的顾虑：“也许只是看中了甄家的势力。”
“甄清嵘不会做那样的糊涂事儿。”
荣大人笑了笑，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信心：“而且甄家也不是甄清嵘一个人说了算。”
“要想永王殿下永远对阿玛如此贴心，甄清嵘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是一直压制叶清时。”
让叶清时没有对抗他们的能力，这样才能够一直保证叶清时必须处处讨好许棠。
荣大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太后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更何况嘉禾心思重，对于这些事情，从来都是在意的。就算真嫁给永王，又有几分是因为自己的真心实意？”
荣大人这一句话算是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即便是太后这个时候也无法替荣嘉禾说上一句话。
太后很清楚，荣嘉禾从小就因为自己父亲和哥哥的缘故格外要强。
也最喜欢借势。
荣嘉禾一直经常进宫，对自己也是百般讨好——可却从来没有任性过。
如果真的只是侄女对宠爱自己的姑姑，那又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样子？
从前太后想起这些，只是心疼荣嘉禾。
觉得荣嘉禾受了罪受了委屈，所以只想更加倍的弥补她。
可是现在被荣大人一提醒——
太后就反应过来。
或许荣嘉禾想要的不是叶清时，而是想要成为皇后。
太后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就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
到了太后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而且太后在宫里这么多年更明白，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也未必就是幸福的。
哪怕是做了皇后，甚至做了太后，甚至将整个国家都握在手中——更多的也是疲倦，而不是痛快。
而且坐上这个位子之后，更多的是责任。
“为了嘉禾的一己私欲，让两个鸳鸯，劳燕分飞，值得吗？而且换一句话说，如果真的是要想得到永王的好感和感激，是给他想要的东西，他会觉得好，还是强塞一个可以控制他的东西好？”
荣大人也是借着这句话在提醒太后。
如果太后果真打算扶持叶清时的话，就不能光想着要掌控叶清时。
一味强势只会引来反弹。
叶清时如果心生怨恨，将来说不定会如何做。
可是如果叶清时是心存感激呢？
太后想到这一点，心中顿时微微一动——然后不由得多看了荣大人一眼。
“可是如果哀家打算让永王接手江山呢？这阿满眼睛看不见，恐怕啊，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啊——”
太后的确是有这样的顾虑。
可是荣大人听完之后却忍不住更加笑得厉害。
荣大人就这么满面笑容的问了太后一句话：“难道太后这是打算享清福了？”
荣大人这句话问得很是微妙。
一下子就问到了太后最在意的点儿上。
也问到了太后没有想到的东西上。
太后并不打算真的将整个江山交出去，也不打算将手里所有的权利交出去。
所以一个能干的皇帝和皇后——对于太后来说重要吗？
反而皇后不能够打理后宫不能够辅佐皇帝，那么太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权利留在自己手里，至少后宫这一块儿权利是可以留下的。
甚至所有人都说不出来，一个不字就连叶清时也无法反抗。
而只要将后宫的权力捏在手里，那么叶清时一样的要受制于太后。
而太后也可以保障自己后半辈子无忧无虑，得享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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