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了红毯。
因为红盖头的遮挡，盛礼的视线受阻，只能看到脚下的方寸。
周围是宾客们欢喜的嬉笑声，众目睽睽下，盛礼也不好掀起盖头看路。
耳边喜婆说着热闹喜庆的祝词，盛礼和新郎在众人的围绕中挨挨蹭蹭地往前走。
走了几步路，耳边响起一道温柔又熟悉的声音。
“小心，有一道门槛。”
盛礼脚步顿了一瞬，随后抬脚跨过了门槛。
是许观澜。
许观澜是新郎。
盛礼平静下心来，稳步往前走。
知道旁边的新郎是许观澜之后，他倒是不会担心婚礼上会遭到暗害。
“火盆，小心。”
盛礼提起裙摆跨过了火盆。
火盆并不大，但盛礼怕火舌燎到了自己的裙摆，想了一秒还是伸手拉起裙摆跨了过去。
旁边是喜婆在说些吉利话：“跨过火盆照四方，红红火火好风光，二姓合婚成大礼，夫妻携手寿无疆。”
再往前走，又是必备的流程。
“马鞍。”许观澜依旧小声地在盛礼耳边提醒。
盛礼跨过马鞍。
“一跨鞍，二跨鞍，新人骑马过长安。长安大道连天上，新人步步上高山。”
再往前走，走到了大堂，两人站定。
是要拜高堂了吗？
盛礼无聊的想着。
但是下一秒许观澜的话就让盛礼不无聊了。
“高堂上没人。”
盛礼神色一敛，挺直了腰。
“那我们要拜谁？”盛礼微微转头，和许观澜咬耳朵。
许观澜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盛礼看不到，又悄声道：“不知道，但是喜婆离开了，还招呼了几个人，好像要去搬什么东西。”
周围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天响，又没人站在许观澜的面前，所以也没人发现盛礼和许观澜的对话。
过了一会儿，盛礼听到几声杂乱的有些沉闷的脚步声从门口处由远及近，然后到了盛礼他们面前的不远处。
“放这儿放这儿。”
是喜婆的声音。
是重物。
在放什么？
耳边许观澜适时解释：“两尊神像，一男一女。”
下一秒，喜婆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
“请新郎新娘转身——”
盛礼将手中的红绸换了个手牵着，和许观澜一起转过身。
“一拜天地——”
盛礼弯腰鞠躬，红盖头随着鞠躬向前垂下，盛礼的视野范围变大。
头微微转向旁边，盛礼瞥到旁边的宾客的脚。
或许是踩到了地上的水，其中一个宾客的脚有明显的水渍。
盛礼正准备收回视线，突然间看到了什么，目光凝结，心中发紧。
那个宾客的脚，是软塌的。
像是纸被染湿了一样。
心中思绪急速变换，面上不显，盛礼一直跟着喜婆的祝词动作。
“请新郎新娘转身——”
重新转身面向高堂，面向那两尊神像。
“二拜高堂——”
不知为什么，第一次鞠躬起身的时候盛礼就感觉到两道十分强烈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
随着三次鞠躬落下，盛礼感觉到那两道视线越发的强烈，甚至能感觉到很明显的恶意。
是那两尊石像吗？
“请新娘新郎面向对方——”
盛礼左转，许观澜面对面。
那两道视线仍没有消失，但能感觉到没那么浓烈的恶意了。
“夫妻对拜——”
三鞠躬落下又起身，那两道视线已经完全消失了。
“礼成——入洞房——”
喜婆随着拜堂的完成愈发尖锐的声音落下。
盛礼和许观澜被欢呼的宾客拥簇着出了大堂，一路走到两人的婚房。
路上因为宾客的不知轻重盛礼被推搡了好几下，再加上婚服裙摆下口很小，迈不开过大的步子，盛礼好几次差点就摔倒了。
还好许观澜及时扶上盛礼的腰才不至于摔倒在人群里。
进入婚房，盛礼的手被两个丫鬟从许观澜手中接过，接着两个丫鬟牵引着盛礼坐到了婚床上。
喜婆在门口不远处催促着许观澜。
“新郎，快掀盖头呀！”
盛礼眼前是一片红，低头也只能看到自己的手和腿。
但他能听到许观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知为何，盛礼忽然觉得紧张起来。
心中忐忑又期待。
许观澜穿上婚服是什么样子？
他还没见过。
许观澜看着婚床上坐着的盛礼，一身火红的嫁衣，身上带着繁重精美的配饰。
极美，极绚烂。
许观澜只觉得喉咙发紧。
手指微微颤动，向盛礼迈的每一步都极为小心。
极为虔诚。
好像真的是他们的婚礼一般。
想到了这点，许观澜的耳朵红的如滴血一般。
走到盛礼身前，许观澜从托盘上拿起喜秤，挑起了盛礼头上的红盖头。
盖头被彻底掀起，许观澜掀盖头的手停滞在半空，与盖头下的一双眼对视。
如渊底一般深黑的眼珠盛在一双桃花眼里，眼底有颗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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