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翁的身体稍有好转,但依旧口歪眼斜,吐字不清。
两个人探病完,一踏进桃花坞的院子,就听到房中传来瑞儿咯咯的笑声。
刘绰惊喜地看向李德裕,就听他道:“知道你担忧祖父的身体,我就让人把瑞儿接了过来,这段时日咱们就在桃花坞住。”
“阿家和阿翁那里可会为难你?”
“这就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我祖父故去多年,如今咱们两家就属刘翁辈分高!做小辈的自然该好好尽孝。”
刘绰这才欢欢喜喜进屋看儿子。
夫妻俩住回桃花坞,最开心的莫过于胡缨了。
她想念刘绰,又极喜欢瑞儿,没事就往桃花坞跑,恨不得直接住下。
弄得出长差归来不久的刘谦很是吃味。
几次下值回自己院子都没看到爱妻后,他索性先绕去妹妹的桃花坞,再把自家娘子抓走。
他性子跳脱,进屋前先放轻脚步,在院子里听会儿女人们之间的悄悄话。
“说起来,‘杖八十,徒三年’还是判的太轻了。杖刑,每十下赎铜一斤。杖八十,八斤铜就能免刑。徒刑,一年赎铜二十斤,三年六十斤。二郎......兄这两项罪过加起来,也只要六十八斤铜。”胡缨忍不住吐槽,“这点钱对二叔一家来说算什么?”
胡缨嫁人后在对刘家人的称呼上,总是一不小心就用上奴仆对主人的叫法。
刘绰听她及时改了口满意地夸奖:“这就对了,四嫂,你是四兄明媒正娶的娘子,以后不能再用尊称,就是二兄和二叔!说多了就习惯了!”
“六十八斤铜……”菡萏喃喃道,飞快地在心里折算。
唐代铜钱与铜挂钩,理论上“一贯钱”重六斤四两,但实际流通中钱帛并行,折算复杂。
大体上,这六十八斤铜,约合十一贯钱左右。
“十一贯钱……的确有些少了!就是我自己攒的小金库都能赎......”她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二十多个呢!那个房二娘子才三十杖,岂不是半贯钱就能免刑?铭二郎君总不至于这么快就把钱全花光了吧,为何还要三娘子贴钱?”
刘绰看她嘟嘴嘀咕的样子,笑起来,“哎吆,我们菡萏原来这么有钱,是个小富婆啊!”
菡萏认真道:“郡主您就别拿奴婢取笑了!奴婢是跟在您身边,才这么有钱。这十一贯钱,寻常人家两三年也不一定攒的下。奴婢是替您气不过,铭二郎君也就罢了,好歹是自家人。要是那房涵交点钱就免了刑罚,您就不生气?”
刘绰道,“陛下明旨,‘所涉赃款,加倍罚没’!那笔罚金,才是大头!我虽没看过账簿,但看那日二叔和二叔母的反应,二兄这次贪墨所得怕是不少!更何况,并非所有罪责、所有身份之人都可赎!按律,只有官员及其家眷可以赎刑。”
胡缨点头道:“是啊,二兄好歹是彭城刘氏的子弟,诱惑不大,打动不了他。俱文珍做局的时候自然下了重饵。”
“郡主,房涵不就是官眷?她阿耶可是经略使啊!”
“君无戏言。他们是圣人钦定的刑罚,是不可赎的。”
菡萏这才满意道:“这我就放心了!她包藏祸心,都贬出长安了,还跑回来陷害您,就这么让她囫囵个走了,奴婢咽不下这口气!”
刘绰指着她笑起来:“胡缨快看,菡萏的气性比你都大!”
胡缨板着脸道:“不,按我的意思,应该把她直接宰了!斩草除根!”
三个人正说笑着,就见刘谦快步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目光直接落在胡缨身上,声音干涩:
“缨娘,快,收拾一下,随我去祁国公府。”
胡缨见他神色不对,心中莫名一紧,站起身问道:“夫君,怎么了?”
刘绰也问:“出什么事了?”
刘谦叹了口气:“祁国公……薨了。”
“什么?”胡缨愕然怔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祁国公郭曙,她的义父,若没有他的照拂,她跟刘谦无论如何也无法破除门户之见走到一起。
“何时的事?为何我们一点风声都未听到?”刘绰蹙眉问道。
“前日夜里突发疾病,因为祖父也病着,祁国公府……这才没派人来通知缨娘。谁能想到,今天人就没了。刚才我在大门口,正巧碰到了国公府来送白事帖子的管事。说是老毛病了,这些年,祁国公也一直在服用你的速效救心丸。”
郭曙的葬礼,极尽哀荣。
府门前白幡招展,车马络绎不绝,满长安城的勋贵高官、皇亲国戚皆来送行。
刘绰和李德裕与祁国公府有些交情,也来送他最后一程。
灵堂正中,棺椁肃穆,裴氏一身孝服,哭得几乎昏厥。
刘绰与李德裕上前焚香奠酒,行礼拜祭。
起身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跪在孝子贤孙队列中的郭銛。
他比上次见到时清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低垂着头,机械地随着旁人叩首还礼,整个人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与周围那些或真或假的悲泣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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