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疏的声音仍显温润。
但桑绵直觉没那么简单。
他连忙回应了声：“我穿好衣服就出来……”
只得利索地换上干净衣物，桑绵便匆匆忙忙地推开浴室门走回卧室。
彼时。
顾青疏冷静下来后，本想直接下一楼找桑绵。
却没料到，他刚走出书房没两步，就察觉到了一股独属于厉鬼的阴冷。
或是同类相斥，那一瞬间，他骤然生起了极度的厌恶感，在心底久久挥之不去。
顾青疏抿起唇，低啧了声：“哪来的小鬼，都敢擅闯庄园了……”
他们几兄弟虽日常以人类的形态示众，然一旦化作鬼怪，可也不是那些无根的小鬼敢惹的。
许久未见，究竟是何处的新生幼鬼，竟然胆大包天到直奔阎罗面前蹚雷？
奇了怪了。
顾青疏顺着气息的来源寻去，直到最后停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门口。
那一瞬，顾青疏的脸都黑了。
他快速推门进屋，眸光沉沉。
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没发现多余的东西。
不在卧室。
但浓郁到令他作呕的阴冷气息，表明那厉鬼一定在他房间某处。
……浴室。
顾青疏的视线转移了过去，同时听到了里面的细密水声。
他才知道，桑绵上来了。
桑绵。
还有藏匿于此的厉鬼。
顾青疏若有所思，眸中顿有暗潮翻涌。
于是他伸手敲响了门。
半晌后，终于见桑绵衣着完好地从浴室里走出。
顾青疏神色自然地替桑绵重新掩上浴室的门，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晚饭还没吃，怎么就上来了？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他的小新娘漂亮纤瘦，却异常地在这时上楼洗浴，还换了一件高领的衣服。
尤其是那白皙的脖颈，此刻被衣领遮盖得严严实实。
要说没问题，顾青疏属实死都不相信。
果不其然，桑绵听到他的询问后，整个人的表现都显得相当不自然。
还隐约地颤抖了起来。
他脑袋低垂，蝶翼般的睫羽不断抖动着，捏着衣角的手也不是很稳。
顾青疏将桑绵的这些反应尽数收进了眼底，但没有立刻高声逼问。
相反的，他放轻了声音，安抚般地：“我知道错的不是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帮你惩罚他们，好不好？”
桑绵怯怯地点了点头，稍微斟酌了片刻的用词，他小声开口道：“有鬼，我看不到他……他掐住了我的脖子，所以我发不出声音叫您……直到您来了，他好像才突然消失。”
语气娇软又脆弱，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实际上，桑绵也的确没有撒谎。
他只是隐瞒了一部分。
——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没想到，即便如此，顾青疏仍是眼神骤然一冷。
他温和的假面虚浮，一时间空气再次凉得渗人。
见此，虽知晓不是同一只鬼，桑绵却照旧是被吓到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顾青疏发觉，立刻收敛了心底最深处的阴暗，重新勾回一个温和的笑面对桑绵。
“放心，我会抓到他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桑绵乖顺地点点头。
因为听到被掐了脖子，顾青疏随之伸手剥下了桑绵的衣领，果然看到了半环状的微深指痕。
顾青疏眸光略微一暗。
“还有别的地方吗？”
桑绵摇头：“他就掐了我这里。”
顾青疏微眯起眼，对此持有怀疑态度，于是又伸手扯开了桑绵的衣袖。
——深浅不一的指痕几乎覆了半面！
顾青疏先是一怔，待回过神后，猝然怒意滔天，咬牙切齿：“也是他弄的吗？”
桑绵忙摇头。
顾青疏意外地皱眉：“那是谁！”
桑绵惊惧地耸肩蜷身，唇瓣颤栗，泪眼涟涟。
一副被吓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顾青疏向侧旁退了一步，移开目光深吸口气，试图让被他降温的空气反过来作用于他。
能降一点火气算一点。
桑绵心虚不安地搓着满是指痕的手臂，垂眸紧咬唇瓣，似乎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开口。
“是……”
“是顾澜歆和顾屿澄，他们想欺负我……”
桑绵讷讷地说道，声音细弱又可怜。
他看着顾青疏听到这话后，本就没缓下来的情绪又快要炸了！
这才不由暗想，他是不是把这个目标薅得好像有些太过了？
怎么这看起来比他还要可怜。
“他们做到了哪一步？”顾青疏强压怒意问道。
“还、还没有……”桑绵垂眸糯糯答道，“顾祺很快就下来了，所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顾青疏依旧没有完全相信，他在桑绵的目光之下，将桑绵刚穿好的衣服又重新摘下了一半，瓷白的肩颈从而裸露至空气中。
肩膀大抵白皙无瑕，除了锁骨处有些微的发红。
但不像指痕。
桑绵吸了口气，在顾青疏看到这里时，也开了口：“真的，顾澜歆他们没来得及……这些都是那只看不见的鬼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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